我们走这边。</p>
他们走那边。</p>
队长骑着马，黑色骏马，手里牵着绳子，另一端在我两个手腕上。</p>
倘若不是很快来到这片满是树林之地，那么看上去，我跟犯人没有区别。</p>
队长停下来，对远处即将分离的队员，打开手掌，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斜向下的动作。</p>
那个303房间的人，既不认识我，也没有做越距之事，结果却因为我，受到牵连。</p>
“他们去哪里？”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拉了拉。</p>
队长更用力了。</p>
他那张如同腊肉般硬朗的脸，观察一番前面的无人地带，然后继续走。</p>
我不可能逃离。</p>
他骑着马。</p>
全程，仿佛面对一条流浪狗一样，不愿意跟我多聊。</p>
时不时看我两眼，还递上水给我喝。</p>
如果要惩罚我，完全可以驾驾驾往前跑。</p>
这样我会和大地融为一体。</p>
但是并没有，反而放长了绳子。</p>
“我不是人。”我眼睛瞪得如枯树的空洞，看着地面，假装自言自语，可是音量不小。</p>
结果又这样走了几步，他才终于开口：</p>
“你要是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健康人，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呢？”</p>
原来是这个意思。</p>
难道刚才维塔大楼里面的妇女，也是这个意思吗。</p>
“那地方怎么了，也是大城市的一部分。”我瞅了瞅他的刀，别在腰间，要是找准时机，也不是不可以拼死一搏。</p>
“魅王殿，还是一部分呢。能一样吗？”说着，他下了马。</p>
不能再等了。</p>
可是手腕别说去夺刀，哪怕是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都费劲。</p>
突然背后痒，好想挠痒痒，于是身子东倒西歪，手怎么也无法绕回去。</p>
他走向我，到后面，轻轻滑出刀。</p>
啾啾！</p>
吱喳吱喳！</p>
包谷……</p>
鲸落湾没有如此漂亮的森林。</p>
当然也就从未听过如此丰富的叫声。</p>
相对于听过的靡靡之音，不遑多让。</p>
这样死去，也挺好。</p>
我闭上眼睛。</p>
呲……</p>
呲……呲……</p>
刀把的端头，正在摩擦我后背。</p>
“是这里吗？”队长问道。</p>
“左边左边，上去一点，哎哟，就那里，重点，重点，哎哟。好舒服。”本来没那么痒，他一按摩，反而更痒。</p>
“上去。”他收回刀，指了指马。</p>
我对于这个命令，懵然无知。</p>
队长拉着我，直接推上了马背。</p>
至于那绳子，他绑在了马鞍上，并让我手抓住缰绳。</p>
“什么意思？”我还没有问出口。</p>
他随即拍了拍马屁股，驾驾驾。</p>
马飞奔出去。</p>
要不是我死死抓住缰绳，指不定已经后仰而跌落。</p>
速度谈不上极快，但是比极快只慢了一点点，因为马并没有一条直线跑到头，而是不断换着方向。</p>
你说它迷路吧，它又切换自如。</p>
你说它熟悉吧，它又毫无目的。</p>
刚才在中央公园，队长就放过我们一马，难道这一次……</p>
我开始对缰绳施加更多的力量。</p>
可是，马并不听我指挥。</p>
手中的绳索也固定在其上，说明我不能就这样跳马，危险系数很高。</p>
马不知疲倦，我倒有点腻了。</p>
如果说这算一种惩罚的话，那么就是制造某种以为可以逃离的幻象，结果却是让我迷失在树林，自生自灭。</p>
一低头，发现了刚才医院的白大褂，还在我胀鼓鼓的荷包里面。</p>
马如果不听我指挥。</p>
那么马会不会紧张呢。</p>
有了。</p>
我把白大褂取下来，打开，当马稍作停留，选择方向时，我双脚用力，往前一蹬，用白大褂罩住了它的眼睛。</p>
再包一圈。</p>
严实一些。</p>
看你还怎么跑。</p>
这下好了，马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疯狂。</p>
但是跟刚才的区别在于，我可以对它进行一点点控制。</p>
于是一边拉着缰绳，一边观察四周。</p>
除了不撞上树，还能不踩到坑。</p>
完蛋了，比刚才更累了。</p>
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p>
接着我去解开白大褂，哪里知道，马使劲甩头，完全不搭理我的解救。</p>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前方的一个树杈。</p>
那棵树，更像是两棵树长在了一起。</p>
如果能让马冲过去，也许就能叫停它的无助。</p>
比起马车来说，驾驭一头失控的马，需要的是不断给它信心。</p>
驾驾驾驾驾……</p>
我拉着缰绳，大声呼喊。</p>
马冲了过去。</p>
咔嚓！</p>
成功了。</p>
它一头刚刚好卡在树杈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然后开始嗷嗷叫唤。</p>
我把白大褂取下，也许这样，它会好受一些。</p>
然后下马，解开了绳索。</p>
还特别把耳朵靠近手镯听了听，不过只听来树上的鸟鸣。</p>
队长不在，要赶快了。</p>
这不是树林，这是森林。</p>
前不见头，后不见尾。</p>
刚才因为胡乱四窜，现在完全失去了方向。</p>
有太阳。</p>
我抬起头，重新辨识方向。</p>
选了一个跟刚才差不多，但是稍有出入的角度，慢慢前行。</p>
不仅如此，还不时回头，用卡住的马来确定自己有没有跑错。</p>
已经够远。</p>
不管了，接下来要一口气跑直线，跑出去为止。</p>
当！</p>
一面镜子出现在面前。</p>
我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头发。</p>
那把刀，稳稳当当插在了我身旁的树上。</p>
两脚发软，顿时瘫软下去。</p>
其实我想去拿刀，但是屁股靠在树上，完全使不上力。</p>
队长朝我走过来。</p>
我认为，刚才黑色骏马，只是原地打转，根本没跑出多远。</p>
否则，队长那漫不经心的步伐，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p>
“知道这片森林，叫什么名字吗？”他取下刀，在空中挥舞两下，归位。</p>
我摇摇头，呼吸发热。</p>
“看不见的森林。”队长用皮靴踢开一只蝴蝶，“意思是，只要身在其中，外面的人，就发现不了。”</p>
我点点头，也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作何打算。</p>
“刚才不错，”他做出包头拉缰的动作，“那两下，很帅。”</p>
我摸到荷包，里面只剩下一个东西，上次，正是这东西，救了我们一命。</p>
金币举高高，我稍微恢复一些。</p>
队长呲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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