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康深吸了一口气。</p>
“你以女子之身屡立功勋，名扬天下，足以名垂青史，享一世荣华，为何要自毁前程？陛下对你甚是爱重，岁禄已逾亲王，从未有过薄待，为何背弃君父？”他真心对此疑惑不解。“你过得还不够好吗？”</p>
“老师觉得我的日子足够好了？”</p>
婉月听了，扯了扯嘴角，握紧手中的缰绳，“本宫改良火器、献粮种、开布庄、立军功，天下皆知兴国景安公主，史册亦会记载兴国景安之名，但有何人识得周婉月？</p>
以我经年的功勋，换成任何一位平民男子都足以位列公侯。而本宫只得了封号虚名与些许财帛，老师竟觉得这不算薄待？”</p>
“这……”何元康一时哽住，“可是，你是女子……”</p>
“是了，就因为我是个女子。”</p>
婉月静静望着他，面色无喜无悲，“世人皆以男尊女卑为常理，哪怕女子立下再多功勋，也不能为官，没有姓名。本宫行此之事，就是为了让天下人记住我周婉月之名，为天下女子再开一条新路！”</p>
谈心</p>
丰台山。</p>
远离众人的猎场外围, 婉月与何元康相对无言。</p>
最终他们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何元康理解不了婉月的想法，觉得她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婉月也不可能放弃即将成功的计划。争执许久,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便陷入沉默。</p>
“所以。”扫视着在不远处巡视的女卫, 何元康忽然笑了，“殿下可要杀我灭口？”</p>
“既然老师敢独自前来见我, 应当是有着万全的准备。”婉月看着他，不答反问，“不知老师有何后手？”</p>
“没有后手。”</p>
对面的男子目光沉静, 一身轻袍广袖，两手空空, 冲她摇了摇头，“何某此次前来, 只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若劝不住您，就以死谢罪。”</p>
婉月闻言惊了一瞬，随后皱起眉头，“您在用自身性命要挟我？”</p>
“殿下误会了。”</p>
何元康神色安然, 同她再次解释, “当年何某奉陛下之命为您启蒙。正如您曾经所说, 虽无蒙师之名，亦有蒙师之实。如今殿下行此悖逆，扰乱阴阳，日后必酿成大祸, 何某难辞其咎。今日丧命殿下之手, 也算略赎其罪。”</p>
女子登基就是扰乱阴阳，必成大祸？</p>
听着这番话, 婉月心头一梗，气得不轻。隔了一个时代的观念果真是天差地别，对于性别的偏见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p>
原本她还准备了其他的说辞用来说服老师，但此时看着对方，她忽然放弃了努力。</p>
“老师若这般想的，婉月无话可说。”</p>
她拽动缰绳，百无聊赖低头啃草的芝麻昂起头，不情不愿地迈动四蹄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条路。</p>
“嗯？”</p>
何元康看了看前方，再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她，婉月摊手向他示意。</p>
“时间不早了，既然老师无心狩猎，那请早些休息。”</p>
“你不杀我？”</p>
“老师把我想得也太丧心病狂了。” 何元康满心疑虑，见她神情不似做伪，不禁皱紧眉头，“殿下不怕我将事情说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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