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暮按照早已和渡桥商定好的话术说道。不出意外，妇人点头答应，随即引二人进入内室。</p>
来到床前，苏心暮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离魂之人。</p>
如妇人所言，她家掌事的面如土色，双眼紧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棉被。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他轻微的呼吸。</p>
苏心暮屏住呼吸上前，轻轻搭上男人的腕部。男人的皮肤如同冰一样冷硬，几乎不像活人。他的脉搏仍在，只是已经很微弱了。</p>
苏心暮冲渡桥使了个眼色，渡桥随即上前，从衣下摸出佛珠，悄悄靠近男人的身体。苏心暮则挪步挡在他与妇人之间，避免让妇人看到。</p>
渡桥停顿片刻，在幕篱下微微摇头。苏心暮心领神会，靠近上去，凑在幕篱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p>
“大娘，您家主事的的确是失了魂魄，不过幸好他的经脉完好，并无大碍，改明您请个大仙来，给您家掌事的招招魂，他一准能醒过来。”</p>
苏心暮看着妇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p>
名叫阿缨的少年在一旁看着，目光冷漠。</p>
苏心暮安慰着哭泣的妇人，阿缨则一声不发，沉默着拨动蜡烛的烛焰。察觉到苏心暮的视线之后，他抬起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离开，收拾床铺去了。</p>
似乎方才二人与他娘亲的谈话一点也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仿佛丢了魂的人不是他的亲爹。</p>
夜已深了，星子坠入了西方夜色更深处，再看不见。妇人留下了给二人过夜的寝具便回了里屋。临睡前，阿缨递给了苏心暮一盏烛火。</p>
而在他转身离开之前，他低下头，轻声嘟囔了些什么。</p>
“都是假的。”</p>
苏心暮闻言，与渡桥面面相觑。</p>
渡桥的手轻轻掀开幕篱一角，伸出的腕上佩戴着他的佛珠，其中裂痕最深的那一颗，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一样，正一下一下地震动着。</p>
白色的佛珠轻轻磕碰着周围的珠子，在静夜之中，发出仿佛碎珠落盘之声。</p>
康老</p>
一夜很快过去。</p>
苏心暮在晨光熹微中缓缓睁开眼睛，一打眼就看见了身边打坐的渡桥，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入户的晨光映亮了他身上洁白的布衣，如闪烁的新雪一般，看着竟有些不真切。</p>
四下无人，室内一片寂静。苏心暮起身，轻轻唤了他一声。</p>
渡桥掀开幕篱，冲她眨眨眼，示意自己在听。</p>
苏心暮莞尔，示意他恢复坐姿，不然再被识破，又要被扫地出门了。</p>
渡桥连忙起身。苏心暮随他一起坐起。昨晚她和渡桥早早离开了寺内，又一夜未归，也不知道蒙云夜间究竟出门了没有。若是他出门，看到满街巷摆着的纸扎人，不知道是什么感受。</p>
不管怎样，今日一定得去找蒙云。</p>
苏心暮这样想着，正打算梳洗换衣，一扭头就看见阿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桌旁，低着头俯视着二人，眼神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冷漠淡然。</p>
渡桥一个激灵，慌忙戴好自己的幕篱，少年却蓦然开了口。</p>
“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和尚。”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二人都听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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