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继祖颇为难堪地瞥了一眼四位玩家，示意李牧屏退左右说一些私密话。</p>
“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腹大将，你们但说无妨……”李牧端起热茶吹了吹，啜饮一口。</p>
“我与诸位同僚马上便要大难临头，恳请李总兵施以援手救救我等……”</p>
颜继祖语气里透着一股羞愧的颤音。他满脸窘迫，苦涩的嘴角耷拉下去，恍若融化一半的蜡像。</p>
“嗯？这事从何说起啊？”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一脸茫然，“我率部迅速镇压红巾反贼，剿灭四散溃兵，接连收复曲阜、兖州未使鲁南地方糜烂，应是朝野庆贺的大功一件，诸位自当分润运筹之功，何来大难临头之说啊？”</p>
颜继祖还以为李总兵骤得高位，不懂这些年朝堂凶险。</p>
于是委婉解释贼寇之乱虽然平了，但失陷亲藩、孔氏一族灭门属于不可挽回的大事，况且还有“擅杀大将”的罪名加持。</p>
按照圣上的脾气一定会把涉事的文官一并处决，子侄流放三千里充军为奴，妻女入教坊司为妓。</p>
想到自己下场悲戚惨淡，一众文官们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p>
“要是我擅作主张害苦了诸位老爷，我愿意自刎谢罪！”『野牛』说罢便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p>
“不可！”李总兵大声喝止，“若有人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扛！你一个小将担得起什么罪，把刀收起来！”</p>
李牧说罢，『李四』的声音响起：“这分明是那几人养病自重、避战自保，老爷们都一致认为他们该死也该杀，所以暗中授意我黑旗军铲除恶贼，整顿军纪军务，诸位老爷以为呢？”</p>
眼见黑旗军抛出“谈判的橄榄枝”，文官们纷纷点头，“杀得好，刘泽清这厮早该千刀万剐了……”</p>
诸位在擅杀总兵、副将一事上达成一致，该如何上疏捷报粉饰一番也有了初步共识。</p>
迈出利益谈判的第一步，老爷们再接再厉。</p>
“众人皆知李总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李总兵的话定有分量的。”知府嘴角扯了扯，侧着身子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李牧，“李总兵可否用此次平叛的军功，替我等粉饰一番?”</p>
李牧闻言不置可否，反而一旁的李四继续发声，“听说此次平定红巾逆贼，孔家与鲁王的浮财竟都不翼而飞，你说这是不是咄咄怪事……再者我黑旗营过些日子便要返回豫南驻地，这随行的辅兵、垦荒的流民众多，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惊人，奈何我部缺少骡马车队，不知诸位老爷可否为我们帮衬一二，补给一些马车跟河船？”</p>
颜继祖闻言如同被掐了大腿，两眼瞪得老大。</p>
颜继祖虽然没有插手战利品清点，但估摸这两家浮财不少，合计起来起码价值二三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p>
李总兵这是要吞下衍圣公、鲁王府的所有金银浮财啊！</p>
颜继祖刚想开口委婉劝说是不是吞太多了，便听李四追加几句话，“要是能掘地三尺多挖几天，应该能挖出些许浮财填补府县财政和将士们的亏空。</p>
另外，你我皆知浮财只是爵爷和王爷财富的九牛一毛，他们的田产、店铺、房产、矿洞、债权……都是些值钱却没法立刻榨出银子的东西，若是想个法子拿他们变出点银子，你我过手三分油，还能凑出一批饷银上缴给圣上。</p>
那些曾经属于两位爷的庄田，以后也能直缴地租纳入圣上内库。</p>
你说圣上收了这笔银钱填补九边空缺，每年定期上缴的地租也缓解了宫中用度，你们说圣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你们这一回呢？”</p>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地议论方案的可行性。</p>
当今圣上最缺的是什么？</p>
九边军费。</p>
若不然如何会加派辽饷、剿饷多年，如今又透出风声要加练饷。</p>
若是此刻他们连同平贼捷报，将变卖的爵爷财产押运入京，雪中送炭缓解陛下的燃眉之急，他们头顶的诸多大罪也能减轻不少，甚至混个最轻的“戴罪立功”也说不定。</p>
“只是我等不懂商贾之术，又怕麾下小官、胥吏趁机上下其手，乱了上贡的额度……”</p>
“这倒是不难。”李牧终于开口了，“我黑旗营士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有精通商贾之术的，我可抽调一批精通商贾、算术的人才拨给你们变卖资产，最多不超过两旬便能解决此事。”</p>
如此一来，李牧的“五行商号”便能收购大量优质资产，趁机壮大商号规模。</p>
颜继祖等人聚拢一起商谈一番，都觉得李总兵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建议可行，“多谢李总兵出谋划策，吾等感激不尽！但有用到吾等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p>
李牧正好趁机提出另一则建议——</p>
组建一些类似“包税”的粮柜，负责承包地方税赋，正好也能负责料理那些衍圣公、鲁王的庄田。</p>
至于人选嘛，自然是公开招标有实力有名望的富户豪商，或者由那些庄户们内部推举公平公正的代表充任“管庄”——</p>
只是名单由李牧与文官派出的心腹，联合组成“临时委员会”进行筛选。</p>
以确保参与者都能分到利益蛋糕，一人吃蛋糕，不如众人都来分一杯羹。</p>
李牧心说自己拉拢完一批武将，也该对一些文官施加些许影响力、结一些善缘。</p>
“何时开始料理这些资产与庄田……”文官发问。</p>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事不宜迟，就现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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