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西忙跟过去,他正独自一人跑到河边对着黑灯瞎火的河岸,愣愣地站在那处。
“子凡?萧子凡?”
周西西从背后唤他,他就是不答。待要再唤时,西西被人从身后拉住,看时竟是萧玥姑姑来了。她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也不知萧玥姑姑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对待晚辈总是那句话:“没关系,让他自己克服。”
其实这么多年了要他真能克服,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呀。
不过姑姑很强势,拉着西西便走,两人寻了间小摊坐下,唤店家端上两碗热气直冒的汤面。周西西刚才吃得很饱,时不时才小抿几口。萧玥姑姑也不管她,自顾吃自己的,看来是饥饿得很。
周西西再次向她打听起子凡的过往来,用她的专业术语来讲,要了解病人的生活史。
萧玥姑姑放下筷子:“你能猜出多少,说与我听听。”
周西西掰着手指说三点。第一,萧子凡他爹定然是京城高官,否则胡县令怎么会谦卑到那种地步。第二,子凡定然与家里人闹些什么别扭,不然也不至于离家出走,还愣是不肯接受姑姑的帮助。还有最后一点,周西西看了看萧玥道:“只怕姑姑你也跟家里处得不怎么好吧?”
这听来是对长辈很冒犯的话,可西西不知怎么地就忍不住对萧玥说了,总觉得她不会生气的样子。
萧玥的确不生气,很是欣赏地看着侄媳妇,决定把所有的和盘托出:“也难为你被瞒得这么久,我就直说了吧。我大哥,也就是子凡他父亲,便是如今的太傅萧良才。”
周西西着实给她吓着,虽说能猜到子凡家里是当官的,可没想到公公竟是官居一品太傅大人。
萧玥继续道:“子凡虽然离家,终是孝顺听话的。倒是子渊性子要强。五年前他爹唤他去布政司里练练手,日后好谋个一官半职,谁知他去到那里就把大小官员都给整饬一番,弄得他爹很不好下台。两父子便就这般闹得水火不容。终于有天夜里子渊拉了子凡,翻墙逃出府去。”
这段她以前也听姑姑讲过,现在不过是了解得更细些而已。
“你说两个小毛孩能逃过我们的掌控?他们出府那刻我们便派人跟着了。谁知跟踪的人里出了内鬼,竟在半路要对子凡和子渊痛下杀手。后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原本听说是强盗害人,现在才明白竟是萧府自己人做的。难怪萧子凡要那样排斥家里人的帮助,当年那个误会始终没有扭转过来。
周西西问她:“姑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想法子让子凡好转的。”
萧玥摆手道:“什么好转不好转的,也多亏如此子凡才能出来历练一番,这不还凭自己的本事去到金銮殿里了?我还听说他在永安吩咐华姨做的几笔生意,确实有大将之风。你呀别理他,我猜他是故意装得委屈,好趁机逗你呢。”
周西西听得心里发笑,看来姑姑也和原先自己那样觉得子凡聪明过了头,根本不是真伤心。
萧玥姑姑喝完面汤,用筷子轻敲碗壁:“这次他去京城赴考,想必不会再回来。你也收拾收拾,与他一块儿走吧。”
周西西其实早就预料到这点,非但早就回乡下与爹爹告别,县城里的房子也已找好买主。这所会元住过的房子,比起当初买的价格又要翻上好几倍。这回好,去京城的路费随随便便就凑齐了。
不过萧玥姑姑还真是要把让晚辈独立成长的教条贯彻到底,临走前连个铜板都不留下资助资助,连面钱还是周西西给付的。
她总觉得即便去到京城也要自力更生。
而且据姑姑所说,萧家在京城虽然地位不凡,可也有与他们争权夺势平分秋色之辈,那便是权倾朝野二十余年的赫连大将军。如果所料不错,当年在萧家里安插细作,要趁机将子凡子渊置于死地的也是此辈。姑姑的意思是,希望此番子凡回京能够助家族一臂之力,好把赫连一脉连根拔起。
周西西走在夜里微凉的风中,骨里也是透凉。她这才知道嫁给萧子凡才是真地进了虎狼之穴,他是虎无疑,可山里却还要有别人要称大王。或许稍有不慎,便是个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悲催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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