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廖昌仁，孔胤植心生愤懑，陛下妙计难测，廖公却如铁石心肠，单是商税一役，便令其忍痛割爱八万金。 孔府辉煌，历数十代传承，至孔胤植时，府邸广袤无垠。 他自深闺而出，穿越曲径通幽，花影重重，半盏茶功夫方至外庭，尽显世家风范。 廖昌仁一见孔胤植，立时笑颜如花，拱手作揖： “久违公爷，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孔胤植心中暗凛，忆往昔讨税之难，廖公面色之冷，犹胜寒霜。 “廖大人光临，必有高论，何须客套？”孔胤植言不由衷，心中戒备森严。 廖昌仁环顾四周，楼阁错落，雕梁画栋，叹曰： “公爷府邸，宛如仙境，下官每至，皆感沐圣人之光。” 话锋一转，“然近日心中疑惑，望公爷指点迷津。” 孔胤植眉头微蹙，不耐之色溢于言表：“廖大人直言便是，何必绕弯？” 廖昌仁故作深沉：“若孔圣人遇此等家业，又逢天灾民困，是否当仁不让，解民倒悬？” 孔胤植正色道：“先祖仁德，自当挺身而出，解万民之困。” 然孔胤植公务繁忙，商铺盘算，内室安抚，无暇与廖昌仁周旋，心中暗道：话不投机，何必多言。 廖昌仁见状，顺势而为：“公爷既承圣人之志，今北方大旱，瘟疫肆虐，公爷岂可坐视不理？” 孔胤植闻言，心中明了，廖昌仁此来，意在逼捐。 他强压怒火：“廖大人此言何意？” 廖昌仁收起嬉笑，正色道：“圣人敢为天下先，公爷身为其后，当效仿先贤，慷慨解囊。” 孔胤植冷笑：“孔府并无余粮！”前日已倾囊而出，岂容再索？ 廖昌仁不以为然：“公爷过谦了，曲阜谁人不知，孔府粮仓满溢，足可济世。 若公爷吝啬，恐有伤衍圣公之名，更恐厂卫、外务府等闻讯，多有不便。” 孔胤植怒不可遏：“你竟敢威胁老夫！” 廖昌仁淡淡一笑：“下官只是陈述事实，捐与不捐，公爷自决。” 孔胤植面色阴晴不定，深知厂卫之威，若违抗圣意，后果难料。 “既是朝廷所需，老夫岂能袖手？愿捐粮两万石，以表微末之心。” 孔胤植忍痛割爱，面上却大义凛然。 廖昌仁心中暗笑孔胤植之吝，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万石？孔府粮仓众多，公爷此举，岂非杯水车薪？莫非公爷视陛下如乞儿乎？”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孔胤植虽承圣名，面对此景，亦感无奈与悲凉。 “陛下之意，确凿无疑。”孔胤植心头一震，暗自凛然。 “朝廷所求几何？” “区区二十二万石，不足挂齿。” 廖昌仁言简意赅，直指核心，对那贪婪之辈的迂回不屑一顾。 “二十二万石，岂是‘而已’二字可轻描淡写？ 廖大人莫非戏言？” 孔胤植闻之，惊愕之余，怒火中烧，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下官岂敢儿戏？此乃户部明察秋毫，孔府仓储丰盈，二十五万石有余，养数千人绰绰有余，略作割舍，于孔府无碍。” 廖昌仁言辞恳切，实则暗藏机锋，将户部之意化为利箭，直指孔胤植心防。 “公爷当三思，此举既解朝廷燃眉之急，又扬孔门大义，陛下闻之，定当龙心大悦，孔府之名，亦将四海传颂，礼遇更隆。” 廖昌仁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步步紧逼。 孔胤植心中暗叹，廖昌仁此来，显然是胸有成竹，孔府家底，竟被他了如指掌。 二十二万石，实乃孔家数年心血，而今田地缩减，此举无异于割肉饲鹰。 “老夫虽承孔门之重，然此事干系甚广，族老众多，难以独断。” 孔胤植眉头紧锁，言辞间透露出无奈与挣扎。 “公爷需速决，下官归期已近。非有意为难，实乃皇命所迫。若公爷有难言之隐，下官自当如实禀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廖昌仁言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身欲去。 孔胤植被其言辞所激，怒不可遏，却又深知其中利害。 若不捐粮，恐遭陛下猜忌，厂卫之祸，非孔府所能承受。 权衡之下，他咬紧牙关，忍痛割爱： “三日为期，孔府遵旨捐粮！” “甚好，下官静待佳音。三日后，户部同僚共赴孔府，取粮之事，还望公爷周全。 公爷仁德，真乃孔圣之遗风也！” 廖昌仁笑逐颜开，拱手作别，心中却五味杂陈，暗道皇恩浩荡，却也需有度，孔家之富，岂可一味索取？ 廖昌仁离去后，孔胤植独坐客厅，良久不语，胸中怒火如炽，退让之念愈显荒谬，愤而掷茶碗于地，碎片四溅。 “孔铭，速遣信使至鲁王府，言老夫愿共商大计！”孔胤植语调冷冽，对管家孔铭下令。 朝廷屡番刁难，孔府之境，明眼人皆知乃陛下欲挫其锐气，孔胤植不得不为孔府未来筹谋。 鲁王府使节频至，孔胤植昔日故作懵懂，今时朝廷步步紧逼，岂能坐视不理？ 孔胤植之所以如此高姿态，实乃衍圣公之名望远超鲁王，鲁王若得孔家助力，必如虎添翼，声势更盛。 “遵命，老奴即刻安排，夜深人静时前往。”孔铭领命欲行，孔胤植又添一语，谨慎行事，以防泄露风声。 未及三日，鲁王府谋士谭宇翩然而至，衍圣公府内，二人密谈。客套之后，谭宇直入主题，为孔胤植抱不平，言新政之下，孔圣之后竟遭如此待遇，实乃昏君所为。 孔胤植苦笑摇头，叹世道艰难。谭宇惊闻孔胤植已缴商税、田赋，更是愕然。 “陛下年轻气盛，行事偏颇，新政之下，朝野皆怨。公爷可有应对之策？”谭宇试探问道。 孔胤植目光如炬，直言不讳：“谭公子无需试探，鲁王之意，老夫心知肚明。愿闻其详，无论结果如何，老夫定守口如瓶。” 谭宇见状，知孔胤植非池中之物，遂细说诸王不满新政，暗中蓄势，只待时机成熟，共举大义。 孔胤植冷静询问兵力，谭宇笑言，兵贵精不贵多，且诸王非仅孔公一助，更有诸多势力暗中支持。 “边镇将军，江南拥趸，皆愿从龙起事。至于新君人选，尚待诸王商定，定第一时间告知公爷。” 谭宇言辞间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 孔胤植闻言，心中盘算，边军之勇，江南之众，皆不可忽视。而读书人之力，更是不可小觑。 “老夫若助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愿见新政废除，孔府荣光再现。 且老夫在朝在野，皆有人脉，必不负诸王所托。”孔胤植言辞坚定，信心满满。 谭宇大喜，知有孔胤植相助，大事可成。二人相视一笑，共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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