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疑云密布

五千精兵，在左良玉的引领下，齐刷刷单膝跪地，连他亦步下骡背，虔诚跪拜于洛阳城阙之下，高呼“福王千岁，福泽绵长”，声浪滔天，如潮涌动，蔚为军事之奇观。 左良玉心潮澎湃，自京城失意而归，未尝如此渴战，誓以朝廷之血，向崇祯帝昭示遗弃之殇。 口号响彻云霄，乃左良玉精心策划，无论是其麾下千余旧部，还是新征卫所之兵，皆竭尽全力，声嘶力竭。 左良玉意在以五千铁骑博取福王青睐，而卫所兵则更为质朴，但求温饱，谁予食粮，谁便是其主心骨。 “众将士，平身！” 福王朱常洵面颊泛红，声线微颤，数月筹谋，恐遭朝廷打压，行事低调至极，仅王府内敢称千岁，万岁之尊，非他敢想。 然此刻，京城旧将之声浪，却悄然触动其深藏之念，那至高之位，梦寐以求，今夕终得慰藉。 五千将士应声而起，如松挺立，静待福王号令。 “将士远道而来，劳苦功高，城内薄酒已备，为尔等洗尘接风！” 朱常洵神采奕奕，仿佛岁月倒流，青春再现。 王府卫队虽扩，然新兵居多，加之原侍卫疏于训练，战力堪忧。 朱常洵虽广结盟友，却苦无嫡系强军，左良玉之来，恰如久旱逢甘霖。 城门缓缓开启，左良玉跨骡先入，五千将士紧随其后，面带喜色，皆知今夜将饱食美酒，乐不思蜀。 洛阳城内，官员皆被朱常洵收买，此事出乎意料之顺利，官员们或惧其威，或寻新主，纷纷归附。 洛阳知府孙盛亦难逃此例，虽令朱常洵心生疑虑，但转念一想，区区知府，不足为虑。 如今，左良玉部与王府新军合流，兵力骤增至一万四千之众，于河南已是不容小觑。 更有潞王、周王等诸侯相助，兵力可期三万之众，声势浩大。 夜幕降临，洛阳城灯火辉煌，朱常洵于王府设宴，款待左良玉等将领及城中官员。 宴上，朱常洵对左良玉大加赞赏，并许诺官复原职，更以军功相诱，誓将左良玉视为股肱之臣。 方学坤之谏，使朱常洵未敢将全军托付于左良玉，然其器重之心，丝毫未减。 左良玉则誓死效忠，愿为福王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 宴中，将领们因得升赏，皆开怀畅饮，欢声笑语，响彻王府。 左良玉与朱常洵并肩而坐，短暂寒暄后，终难抵将士们欢声笑语之诱，亦投身至酒酣耳热、猜拳行令之中。 朱常洵含笑观之，将士豪饮暴食，尽显沙场英气，而一侧方学坤却面露忧色。 “王爷，观此等将士……”方学坤欲言又止。 “莫非爱卿亦觉其豪迈不羁？本王正欣赏此等战场遗风。” 朱常洵笑言，眼中似有滤镜，对麾下侍卫之厌倦，转而对眼前将士寄予厚望。 “王爷，时不我待，筹备之事迫在眉睫。” 方学坤轻叹，深知王府兵力难当重任，遂转移话题。 “孔府近况如何？” 方学坤心系时局，朱常洵则悠然自得，久盼之日将至。 “回禀殿下，孔府飞鸽传书，一切依计行事，风平浪静。” 方学坤禀报。 谈及边镇，朱常洵神色凝重，深知单凭步卒难撼京城，外援至关重要。 “尤总兵誓师待命，唯曹文昭尚存疑虑。”方学坤直言不讳。 “再遣使者，携重金以诱之，言明归顺本王，他日功成，国公之位非他莫属。” 朱常洵眼眸微眯，尽显帝王之谋。 身为万历帝心头肉，虽失皇位，却得无尽财富，朱常洵深信，金钱可解万难。 尤世威、曹文昭，乃其精心布局之棋，尤氏世代镇守延绥，兵强马壮；曹文昭兵力更盛，却因崇祯提拔孙卢二人而心生不满。 孙卢骤升，总兵们心中失衡，朱常洵趁机而入，以高官厚禄诱之。 尤世威已应允，唯曹文昭贪念深重，三顾茅庐，仍不见其首肯。 而今，起事在即，朱常洵不得不忍痛割爱，许以公爵之诺。 自古以来，公爵乃武将巅峰，非开国功臣难享此殊荣。 朱常洵此举，既为收买人心，亦存私心，恐尤世威生怨，然时局紧迫，已不容他再作权衡。 \"诺，微臣领旨，曹文昭必誓死效忠殿下。\" 方学坤笑容可掬，欣然应命，言简意赅间尽显忠诚。 诚然，封赏虽显高格，然世事如棋，局中人唯有先登龙庭，方能论道其余。 方学坤慧眼识珠，对曹文昭之才青睐有加，视其为左良玉之辈所难望其项背。 他深知，京城侍卫如弱柳扶风，左良玉亦仅顺风而歌，唯边军铁骑，方能披荆斩棘，攻城拔寨，力挽狂澜。 朱常洵与众谋士谈笑风生，共谋未来，而另一隅，洛阳府官员宴饮正酣，尤以知府孙盛为甚，醉眼迷离间仍与僚属推杯换盏，唯刘文正等人冷面旁观，格格不入。 \"人生得意须尽欢，诸位何必愁眉不展？世事如棋，既来之则安之，饮胜！\" 孙盛举杯邀月，豪情万丈。 刘文正则愤然离席，直言不讳：\"孙大人，吾敬你为人，岂料你亦沦于名利之场，吾道不孤，就此别过！\" 言罢，拂袖而去。 朱常洵洞悉一切，微不可察地示意侍卫，刘文正甫出王府，便被悄然制伏。 孙盛望着刘文正的背影，眉头紧锁，王通判摇头叹息，宴席依旧。 \"诸位，且饮此杯，共赏月色。\" 王通判举杯，试图缓和气氛。 王府之夜，灯火阑珊，直至月落乌啼，杯盘狼藉，孙盛与王通判皆醉态可掬，踉跄而出。 \"本王欲遣护卫护送二位，如何？\" 朱常洵关切询问，心中却对孙盛之变感到不解。昔日滴酒不沾之人，今夕何夕，竟成此态？ \"不敢劳烦王爷，微臣尚能自持，告退。\" 孙盛言辞闪烁，与王通判相互扶持，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巷深处，二人神色骤变，步履沉重。\" 王兄，陛下之意难测，令我等投贼，河南已乱，如何是好？\" 孙盛怒捶槐树，愤慨难平。 月余前，孙盛已窥见福王异动，密奏朝廷，却如泥牛入海。 眼见福王势大，他心急如焚，身边之人多已投诚，信任危机四伏。 初时，他誓死效忠，誓不叛国，直至王通判密访，方知局势复杂，进退维谷。 王通判，数月前自皇恩浩荡中悄然降临的六品通判，初时于孙盛眼中，不过是官场一芥微尘，未入其法眼。 忽一日，福王府一纸严令，如寒冰刺骨，勒令孙盛翌日亲临王府，其意不言自明。 洛阳知府孙盛，心如明镜，夜不能寐，挥毫泼墨，留下一纸诀别，托心腹快马加鞭，穿城越岭，直奔京城，以求天听。 身为洛阳之守，他深知背城而去，乃不忠不义之举，遂决意以命相搏，誓守清白，当夜便欲效仿先贤，以死证志。 月黑风高之时，不速之客王通判悄然造访，孙盛愕然以对，满腹狐疑。 直至王通判轻轻解开衣襟，取出一枚龙纹熠熠的腰牌，于昏黄月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龙吟九天，寒气逼人，顿时令局势峰回路转，疑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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