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朋友一生一杯酒

胡彦走进良木缘，觉得今天李诚有点奇怪。一来平时很少约，二来即使约饭，也不会选这种情调的地方。又不是约女人谈恋爱。 吸烟区，李诚见胡彦进来，起身挥了挥手。胡彦便往他这边走去。 “今天啥情况？整这么有情调的地方。”胡彦坐下后说。 “想找胡总咨询点事。”李诚给胡彦递过一支软中华。 “又是信用卡任务完不成了？”胡彦点上烟，心想，银行的信用卡部主任找自己应该是想通过自己找一些客户。 “今天不推销。想找胡总了解一个人。”李诚见胡彦误会了，赶紧说明今天不是来拉客户。 “来，先点吃的。”李诚把菜单递给胡彦。 “我杂食动物。你安排就行。”胡彦又推到了李诚的面前。 “那我就随便安排了。”李诚拿起菜单。 点了牛排、啤酒和台湾卤肉饭。在等餐的时候，李诚说：“胡总，今天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嗯。是哪个让你李主任这么上心？” “苏易。”李诚说的时候，看着胡彦。 “苏易？你打听他？”胡彦很奇怪李诚为什么会打听苏易。 “他在我们那的信用卡逾期。现在不是不知道该咋整嘛。”李诚说的时候，点的餐上来了，于是给胡彦的啤酒杯倒满：“来，先喝。也好久没见胡总了。” 胡彦和李诚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然后说：“你是想交给催收？” “嗯。不行也只有这样了。” “尽量不要走到这步。你不会不知道苏易是啥背景吧？”胡彦看着李诚。 “也是才知道。这不以前听你说起过他，这才向你打听一点情况嘛。”李诚没有说自己曾经有过想找胡彦搭桥认识苏易的想法。 “他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做了这么多年，好像就一直差钱。” “这话怎么说？以前他的英业集团不是做的很大吗？”李诚有点不解。 “这么说吧，他有十万，做的一定是百万的事；如果有百万，他一定敢做千万甚至上亿的生意。”胡彦切了一块牛排，用叉子往嘴里送。 “擅长利用杠杆扩张？”李诚问。 “是喜欢。但不一定擅长。”胡彦嚼着牛排。 “这就难怪了。”李诚大致明白了苏易为什么会这样了。 “他以前英业集团手下的几个分公司经理 ，现在都算有钱人。但偏偏就苏易连信用卡都逾期。”胡彦继续说。 “这又是咋回事？难道是有意转移资产？”李诚想到的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但没想到胡彦却说苏易手下的经理都是有钱人，偏偏自己成了失信人。他的第一反应是苏易会不会把钱转到了这些人手里。 “真要那样，也就不是苏易了。” “那，胡总你觉得他还起得来吗？”这是李诚今天想问的关键问题。 “这么说吧。如果他那德行改一下，分分钟翻盘。如果还是那样，估计很难。”胡彦端起酒杯伸向李诚。 李诚也端起酒杯和胡彦碰了一下：“胡总今天的话，咋给我感觉玄机重重的。” “如果他愿意用关系，一个项目就解决问题。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想靠自己一个脑袋两只手打天下，估计翻不了盘。现在，摆个地摊都要勾兑城管，何况整一个公司。”胡彦以前就说过苏易个人英雄主义。 “现在他这样，那些关系，还管用吗？”李诚继续找着自己需要的答案。 “这点可以肯定。苏市长的几个秘书，现在有的都是一方诸侯了。要帮帮苏易，不会太费劲。” “可既然有这么好的关系，却弄成今天这样，难道这苏公子是个……阿斗？”李诚心想，别说苏易拥有的人脉资源，就是樊林，一个进城的包工头，搞定一个街道办事员就能把公司做到今天的规模，这苏易，难道也是那种八旗子弟？ “那倒不是。苏易不但是书法家协会的理事，曾经还是全省自由搏击亚军。听说他在网上写小说，也是佳境置顶的水平。”两人的啤酒已经喝完，又要了半打。 “那这么说，苏易还是文武全才了。那咋就到了今天这地步？”李诚发现，让胡彦这么一说，更不了解苏易了。 “这也就是他到今天这地步的原因。精力全放在这些跟生意无关的事上了。我们几个朋友曾经跟他说：对于生意人来说，吃喝嫖赌和琴棋书画，都叫不务正业。” “哦，是这样啊。”胡彦这么一说，李诚想起了赵佶，那个被艺术耽误了的皇帝。 “其实，苏易有一整套的企业管理理论。还到中加合办的经济管理学院进修过。”胡彦继续说，也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提到过苏易这个朋友，加上正好的啤酒对大脑的加热，他也打开了话闸。 “他是把企业当艺术了。”李诚已经在心里大致画出了苏易这个人的轮廓。 “那苏易这人好处吗？不会是……”李诚还想知道，如果和苏易合作，是否会很难处，毕竟，苏市长的门槛可不低。 “要说处朋友，你就放心。苏易这人在朋友中的口碑从来都很好。人品也相当可靠。”胡彦也听出李诚今天不仅仅是想了解苏易，而是想搭上这个关系。 “对了，李主任，我的信用卡可以提额不？这几年生意不太好做，想在银行弄点现金。”胡彦喝着啤酒。 “胡总你要提额，是对我工作的支持。明天你到我单位来办。不用再网上整，系统的审核，死板得很。”李诚爽快地说。 “那行，明天你啥时候在？” “上班时间都在。如果胡总要下班时间办，我等你就是。” “下半场咋安排的？”胡彦用纸巾擦了擦嘴问。 “胡总，今天实在抱歉，晚上还得加班整个资料。改天，你定地方。”李诚按了买单键。 “行。明天我到你那办提额。” “来时你给个电话，我让人准备好资料。” 胡彦没开车，李诚让一起来的小谭先送胡彦。胡彦不回家是说了一个夜场的地址。 红焖羊肉馆，苏易拿的千禧茅台已经喝完一瓶。红焖要肉馆的老板过来，拿着一个空酒杯：“苏哥，罗哥，孙哥。我来给你们几位敬一杯酒。不过，我的酒可不好意思端过来。” “奶奶的，有时间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苏易拧开第二瓶酒，站起来准备给老板斟上，一看老板拿的小酒杯，就说：“不行，换碗。” “我想拿碗的，不好意思啊。这一碗得几千呢。”老板说。“这样，三个哥老倌，今天这羊肉我是不好意思收钱了。再来两斤肉，两斤杂。算我的。” “一归一，二归二。老板这么做，我们以后可就不敢来了。”孙虎说。 “不扯这些。来干了。”苏易端起自己的酒杯，罗斌和孙虎也端起酒杯和老板碰了。 “真香！”老板砸着嘴：“我可不舍得喝完。拿过去慢慢晕，我就不陪了。三给哥老倌，慢慢喝。要啥说一声。”老板说完拿着酒杯拱拱手。 “苏易，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不多，五万。你先拿着。”老板走后，罗斌见酒喝得差不多了，和孙虎对视了一眼，然后说。 “苏爷，别的话我不会说。我们弟兄间，你就别端着了。”孙虎接着说了一句。以前苏易和孙虎开玩笑说，现在社会上那些大哥，都是这个哥那个哥，咋就没个敢称爷的？孙虎就说，那就就当这第一个爷！从那以后，孙虎就在小范围内直接叫“苏爷”。 “你们一个六扇门的，一个东厂的，这钱我要拿了，那可不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苏易没抬头，他心里知道，这俩朋友已经尽力了。 “少几把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啥情况了，还嘴硬。”孙虎把酒杯顿在桌上。 “苏易，正经点。准备咋整？”罗斌也放下酒杯看着苏易。 “这钱，你们拿回去。真的没用。前天，老爷子让人带给我三十万，我也没拿。一千万的债务，这些钱不但无济于事，还把大家都拖进来了。真没必要。”苏易不再调侃，认真地说。 “钱的事，先不说。你有打算吗？那些烂人都闹到一号大院了。”孙虎在内部知道了催收到一号大院的事。 “现在还没有。这不是靠打算能解决的问题。”苏易再考虑是不是该把樊林的事告诉这两个朋友。 “考虑过先找个地方上班吗？”在和孙虎碰头的时候，他曾经跟孙虎说过，如果苏易可以先找个地方上班的话，说不定他还可以帮忙介绍一个不错的地方。 “不是没想过。但就是百万年薪，我也得干十多年。那些人，能等我十年吗？”苏易说。 “有些关系该动一动了。再不动，以后想动也动了了。”孙虎说。其实，这也是他和罗斌觉得现在比较现实和可行的办法。 苏易没有说话，这也是他最难下的决心。这两年，苏易一直在反省，从天河集团的重组，到木江宾馆的改制，直到后来在木江工业区买地……苏易总觉得是自己在运筹帷幄，可这些事的背后，哪一件又不是有父亲的影响在推动事情的发展？和那些完全靠关系的人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苏易不会直接开口去要项目。而到了今天，难道真的要连这点底线都保不住？ “想啥呢？这是现在唯一可以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说了，那些老板没关系还八方找关系，你现成的关系不用，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也没见哪个给你立个牌坊。”孙虎见苏易不说话，自己先有点急了。 “要真这么简单，我早就躺着赚钱了。”苏易端着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你本来就该躺着赚钱，非要把自己累成狗！真想骂你一句‘活该！’。”孙虎也自己端起酒杯，却一口喝干。 “苏易，大猫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这也是事急从权，把一些细节做好一点，应该可以试试。”罗斌知道苏易是担心一旦这么做带给苏市长的风险。 “我这边有一些企业上的朋友，要不，你先去过渡一下？”见苏易依然没说话，罗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我都想过，”还没等苏易把话说完，苏易的电话响了。苏易看了一下屏幕，是以前的一个农民工小包工头。 “朱师，您好！”苏易对这个小包工头有印象，是木江工业区那个项目施工时一个劳务班组的组长。 “苏总，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找五千块钱？我的确没办法了。我妈生病要住院，她没有社保，最少都要先交四千。”朱师在电话里说。 “明天来得及吗？我的卡被银行冻结了。明天您能不能来榕市，算了，你老妈在哪个医院？明天我送过来。。”苏易说。 “来得及，来得及的。就在木江医院。谢谢苏总，谢谢苏总。”朱师说。 挂掉电话苏易对罗斌和孙虎说：“那钱，先借我一万。木江的一个班组长的老妈住院。” “你都拿着。不过，这些包工头收钱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你自己别那么瓜（方言，傻、憨厚。）留点在自己手里。”孙虎说。 “我自己用不了什么钱。如果真是他老妈没钱住院，这孽就造大了。”苏易何尝不知道一些人为了收钱什么话都敢说。 “算了，你自己把握。另外，那套房，我收回了，你先住着。”罗斌说的那套房就是给苏易担保贷款的那套。现在银行还没冻结。 “不用的。我现在有地方住。”苏易说。 “回一号了？”孙虎问。 “没有。暂时找了个地方。” “还有，苏爷，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先说一声。不要再任性了。”孙虎说。 “我知道的。”苏易突然一笑：“我要真出了啥事，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的家人了。” “滚！少说这些。社会上要有啥事，先通个气，理一理，能喝茶解决就喝茶解决。”孙虎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让苏爷我痛快醉一场。”苏易端起酒杯。 三人把两瓶酒喝完，孙虎要打车送苏易，苏易说不用，现在，得自觉限制高消费。 “懒球得跟你说。”孙虎和罗斌各自打车走了，苏易往公交车站走去。分手的时候，苏易拿了一万元，其他让孙虎和罗斌拿回去。二人见苏易很坚决，也就没再坚持。苏易准备第二天一早坐早班车到木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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