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过,住在屋顶的人差不多都关灯了,沈静打开房门准备透一下气。下午那些人陆续回到屋顶的时候,沈静会关上房门。一来因为这里只有一间房,女人的房间,多少应该有些私密性。以前还有家的时候,沈静的客厅里从来不会有一点有私密性的东西。而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只有到了其他人都休息了,沈静才会打开房门,把换洗的内衣拿出来晾在外面,而早上,则会尽早把内衣收回去。 一个人影从楼梯口进来,带着强烈的酒味。沈静有些意外,转眼看去,是那个刚搬来的那个男人。男人看着沈静看向自己,点了点头说:“您好!”沈静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你好!”就转身继续晾衣服。 男人开了房间门,却没有关,打开灯,坐到了桌子前点上一支烟。 沈静晾完衣服,转身回来房间把门关上,沈静拿起放在小桌上的手机。前段时间,沈静开了一个网店,本来没抱什么赚钱的希望,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十来天竟然赚了差不多二千元。 沈静留了五百块钱,然后把剩余的钱全部用来还网贷。沈静不敢去算自己还欠网贷多少钱。在刚出来的时候,沈静没有生活来源,无意中看到了手机上弹出的网贷广告。当时觉得这网贷非常容易,不需要抵押,只需要身份信息就可以办。后来,沈静渐渐落入了以贷还贷的恶性循环。直到后来,有人不断打电话催收。而沈静手机通讯录中的联系人基本上都收到催收的电话。 在沈静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催收的说,只要她拍一个l照,就可以把期限延长半个月,万般无奈之下,沈静只好按催收的要求拍了l照。 没想到,这就成了沈静的催命符。 在开网店前,沈静没有收入,也没有可以帮自己的人。她只能忍受着催收的各种折磨,当有一天实在不能承受的时候,沈静已经想好一了百了。开了网店,却让沈静又看到了希望。 沈静把全部心思和精力投入网店的经营,开始在网上了解和学习怎么把一个网店开好。居然有不小的收获。 经历了被丈夫扫地出门,情人离弃,当网贷催收把沈静的l照发给自己父母的时候,连父母都不认自己。 刚离婚的时候,沈静也考虑过找一份工作。可自己好不容易找份工作,周星耀却如阴影一样弄得自己名声狼藉。沈静只好靠网贷维持基本生活。半年前,因为已经无力承受房租,在中介的介绍下,她搬到了屋顶,成了这个顶流圈子的一员。然而,她越来越绝望,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没有生活来源,又没法融入社会,她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就悄悄地死在这个简易彩钢房内,然后邻居报警,再然后,被拉到火葬场,烧成一捧骨灰。 沈静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好人,即使是自己的父母,在自己最难以煎熬的时候,却只会责骂自己给家里丢人现眼。 那些对自己献殷勤的男人,无非是为了自己还残留的一点色相。 房东孙赫、跑摩的的邵鲁、还有那个老杨。沈静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有一次,她还动了答应邵鲁,然后让邵鲁去报复周星耀和江磊的念头。她甚至悄悄观察过邵鲁,却发现这个男人更不靠谱。不但透着一股痞气,还特别爱占欺头(方言:占便宜)。昨天他拿着一包什么烟过来,跟自己说:“沈姐,看看,1916,100块一包!”沈静看着那个好像比其他烟要短一些的烟盒,没有说话。 “沈姐,走我请你跳舞。”邵鲁将1916揣进裤兜,马上又拿出来,放进t恤胸前的兜里,在从裤兜里拿出一包抽出一支点上。 “不会。”沈静说完关上房门,然后听着门外邵鲁哼着“铁窗啊,铁门啊,铁锁链……”的歌声走开。 今天沈静的网店比较冷清,只有两个人进来逛过,一单都没有成交。沈静有些失望,刷着手机屏幕,却想到了那个刚搬来的男人。今天一身酒气,应该是出去喝酒了。虽然只见了几面,但沈静觉得这个男人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同。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邵鲁的房间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音。是邵鲁的喘息和一个女人的呻吟。 沈静突然有点恍惚。那种被冰封的躁动仿佛在融化,又像是一堆死灰中的一点星火在蔓延。沈静躺倒床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蜷缩着,把枕头夹在腿间,脑子里竟然全是男欢女爱的场景,周星耀、江磊……最后竟然是那个才搬来的男人。沈静喘息着,翻身趴在床上,把枕头死死地压在腿间。 当沈静一脸潮红,浑身酸软地摊在床上的时候,脸上已有两行泪痕。她毕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一年多的压抑,这种爆发却让她更无助,也更绝望。她突然觉得像邵鲁这样破罐破摔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委屈自己。 起身把自己收拾清爽了,沈静半躺在床上又开始打理网店。心思却不全在网店上,那个才搬来的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能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应该是外地人,但平时说榕市的话,又像是地道的榕市人。但看穿着,不对,应该说气质,不像是该住在这屋顶的人才对。想起刚才意乱情迷时的幻想,沈静的脸又有点发烫。一会又想起这屋顶的房子要拆,如果拆了,这个顶流圈子也就散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入睡,而且居然做了一个梦。 清晨五点,苏易起床,洗澡。拿出昨天从孙虎和罗斌给一万块钱。想了想,分成了两个五千。如果朱师的母亲病不是很重,他准备先拿五千给朱师,如果的确很重,就把一万全给他。自己再怎么艰难,总不能花老人救命的钱。 六点半,苏易走上榕市的第一班公交车,只有司机一个人。苏易刷了公交卡,走到最后面一排座位坐下。他要去榕市西门车站搭乘到木江的公交去木江医院,给朱师把钱送过去。 七点,苏易上了去木江的公交车。宽敞的车厢很干。苏易想起了很多年前,刚别业的时候,和罗斌去旅游。那个时候还没有旅游团,两人搭乘班车去崃山的一个山区景点。 车上很多人,给人的感觉很拥挤。刚毕业的罗斌和苏易,找家里要了五块钱,准备去榕市附近的崃山旅游。崃山景区管委会刚成立,在榕市的一些广告牌上打广告。当时还没有旅游团,游客大多数是自己组织去。到了崃山公共汽车站,换乘去崃山景区的公交,那种公交没有指定座位,就像市区公交一样。不同的是,上车的大多是当地农户,肩扛手提地拿着竹编的大框,或者扛着编织袋。苏易和罗斌挤在公交车里,当时苏易对罗斌说:“什么时候我们自己开着车来。”当时苏易和罗斌都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 现在苏易还能清晰记得当时罗斌一脸“长得丑,想得美。”的表情。苏易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中感觉真好。脚踏实地,却揣着一个梦想。 车进站了,苏易看了看手表,虽然现在手机上看时间更方便,但苏易还是习惯看手表。八点五十五分,苏易记得开车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 拿出手机,苏易拨通了朱师的电话:“朱师,你在木江医院吗?要在的话我现在过来。” “苏总,我没在医院。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朱师在电话中说。 “不用了,你发个地址吧。”苏易想如果不远就打个车过去,一个县级市的县城,应该不会太大。 “还是我来接你吧。这里不好找。”朱师在电话中坚持要来接苏易。 “好吧。我在木江汽车站。我在候车大厅门口等你。” “好的。”朱师说。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五菱小面包开了过来,略停一下就向苏易站的地方开了过来。朱师在前排副驾驶,侧门打开,两个苏易不认识的人下了车。 “苏总,我也是没办法。他们追到我家里要钱,不给就不走。”朱师下车对苏易说。 苏易已经明白过来,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母亲不是住院了吗?” “不是。我这样说,只是想让你能来见我。我真的也是没办法了,这些人都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朱师想要解释。 “不用说了。”苏易冷冷地说。 “苏总,上车三。找个地方说,在这里扯场子大家都不好看。”一个穿着黑色t恤,手臂上纹着一个乱七八糟图案的年轻男人,说着过来拖苏易的手臂。 “这里有五千块钱,如果你母亲需要住院,你先应个急。”苏易手肘往里一收,用小臂别开了年轻手臂,然后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 “五千块钱今天走不到路哈。要不你就不要走了,要不,想办法。莫得十万块钱,今天你哪都不要想走。”另一个光头男人指着苏易说。 “朱师,你的人工费在停工的时候就已经付给总包公司了。”苏易清楚记得工地停工后,自己借小贷公司的钱,把全部人工费一次结清了。 “但总包公司没有给我结完。现在他们人都找不到,他们又把我堵在家里,已经三天了。我只有找你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人工费付完了。 “先把人带走。这种老赖,不来的真钢,有钱都不得拿出来。”纹着手臂的年轻男人说着走过来要抓苏易的手臂,光头也从另一边过来,抓住苏易的手臂,像把苏易的手臂往背后扭。 “放手。”苏易声音不大,却干脆。 “苏总,要不先跟我们,找个地方再商量。”朱师见那两个男人已经动手,就劝苏易。 “你拿钱我们自然放手。不然,今天就给你上点节目。”后说话的那个男人狠着脸说。 苏易不再说话,腰一拧,手臂顺势挥动把拉着自己双手的两个男人带动,然后突然停下,反向拧身,双手外推,两个男人的手被苏易甩开。 “操扁挂嗦。看你能打好多人。”纹着手臂的男人趔趄着,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已经有人在围观,苏易没再动,看着朱师说“第一,我和你没有直接合同,第二,人工费我已经给总包方结清。至于你拿到多少钱,又差别人多少钱。跟我无关。”说完,苏易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五千元也装进包里。转身往车站候车大厅走去。 第一个说话的男人作势要扑过来,苏易转身:“你要想试试,那刚才那五千块就是你的医药费。” “你有种不要走。我们的人等一会就来。操扁挂有好港嗦。”看到苏易冷冷的眼神,年轻男人也没再继续往前。 苏易却不想走了,如果这事没个结果,以后还会有这样的麻烦。想了想,苏易拿出电话拨了110 刚打完电话没一会,两辆小面包开过来,车门打开,下来七八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哪个瓜娃子嫩个港?欠钱还敢打人。”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一米左右的钢管。 “刚哥,就是他。”光头指着苏易。 “np差农民工的钱还敢打人。老子跟你说,现在农民工有政府撑腰,你信不信,打你一顿再把你送到派出所,拘留的都是你。”拿着钢管的男人用钢管指着苏易。 其他人有的站在“刚哥”身后,有的站到了苏易的后面,把苏易围了起来。 “今天拿钱,你走人。不拿钱,这几天就跟到我们吃,我们保证饿不死你。如果要来横的……”“刚哥”话还没说完,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了过来。“刚哥”放下拿钢管的手。而纹着手臂的男人却一下躺倒了地上,开始叫唤。 “怎么回事?”两个警察走过来问。 “警官,他欠我们的民工工资,还打人。”“刚哥”把手里的钢管递给后边一个,然后小跑这到了警官面前。 “你刚才手里拿的啥?还有,地上那个,有事没有,要不要去医院?”一个警官看了看现场的人,问“刚哥”和纹着手臂的那个年轻男人。 “你呢?怎么回事?”另一个警官走到苏易面前问。 “他是我们公司以前一个项目上的施工班组,但和公司没有直接合同。他的人工费,公司已经全部与总包公司结清。他昨天给我电话,说他母亲主没钱,我今天给他送了五千块钱过来。然后,他就让这些人要把我带走,说不拿十万,就要把我扣在这个地方。”苏易简短地说。 “你,过来。”问苏易的警官指了指朱师。 “是这样吗?”警官问。 “他们公司给总包方付没付钱,我咋个晓得。我只知道总包方还差我的钱。”朱师说。 “有总包方的电话吗?”警官问。 “有。他们不接电话,也不见面。我只有找业主要。” “我总不能干了活拿不到钱还要挨打三。农民工也太受气了。”一个站在苏易背后的男人说。 “就是。还有没有天理了。骗我们把活干了,这都两年多了,也没拿到钱。”几个人开始起哄。 警官见一时扯不清楚,于是说:“你们,都到派出所。你开车跟着我们。”警官又对苏易说。 “我没开车。”苏易说。 “那你上我们的车。”警官说完往警车走去。 警车上,苏易给原公司的财务总监朱蓉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以前付木江项目民工费的凭证照片,有的话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朱蓉说有,不一会,凭证照片发了过来。 派出所,警官让朱师把总包公司总经理的电话告诉他,然后拨了总包公司总经理的电话让他到派出所。总包公司的总经理说在外省,来不了。 最后,苏易把凭证照片给警官看了。警官把苏易和朱师叫到了一个问询室, “你们之间的经济纠纷,最好通过法律渠道解决。如果形成治安或者刑事案件,性质就不一样了。像今天这样,已经构成治安事件了,今天先做个笔录,然后双方都冷静一下。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只好把你们双方都治安拘留。” 做完笔录后,苏易签了字,出派出所的时候,朱师说:“苏总,那五千块钱你先给我。” 苏易看着朱师说:“你让总包方出个委托付款。拿到委托付款后,我们再把付款手续完善了。” “你……”朱师一下不有些语塞。 苏易没有再理会朱师,自己走了。 走了没几步,苏易看到一个等客的火三轮(一种带客箱的三轮摩托,后排客坐二人),苏易上了火三轮问到汽车站多少钱,火三轮司机说“八块。”这价格比出租车还贵,苏易没还价,直接让司机走。 到了车站,苏易买了最近的一班车票,也没心思吃午饭。在候车厅等车的时候,拿出手机,却看到自己注册的一个网站有一个私信。于是打开,一个网名跳了出来“龙九太子”。苏易有些奇怪,这个很多年没联系的网友,怎么突然给自己发私信。而且,自己在这个网站注册的网名,也不是以前的“青衫”。 “青衫,还记得我吗?虽然你换了个马甲,但从你的一些文字中,依然还是原来的风格。而且,看了注册手机号,你的手机还是原来那个号。私信你,是有一个信息想与你分享。想邀请你做我们网站的签约作家。现在的签约作家,是有报酬的。以你的文字功底,保守估算,月入八千到二万应该比较可能。虽然这点钱,对你这个集团公司老总来说不算什么,但就算是帮我完成征稿任务,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请回复。” 苏易看着这条私信,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龙九太子,以前苏易在网上的一个网友,两人在算是网络知音。在苏易改制木江宾馆的时候,龙九太子还到过木江,两人见过一面。而直到见面的时候,苏易才知道这个龙九太子原来是女人。当时在一家媒体做编审,龙九太子从木江回去后,双方再没联系。后来听其他网友她说去了首都发展。没想到,这过去快十年了,居然又收到了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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