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左红,我也让她尝尝看不起人的滋味。”
宋玉珠看着屋顶上的喜鹊说。
“阿古,左红的狐狸皮是巴特尔送给她的吗?”
阿古冲着寻问的黄英摇了摇头。
“巴特尔不认识左红。……”
宋玉珠脱口而出。
她们都陷入了沉思,狐狸皮是谁送给她的?……
“晚上看电影的时候,你戴上狐狸皮的围脖,左红看到你的狐狸皮比她的还要好,说不定她会气死的!”
宋玉珠滑稽地说道。她们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母亲回到家,把给爷爷、叔叔、姑姑们做的衣服都叠好,放在柜子里,窗外的天空上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母亲望着前趟房的烟筒冒起了烟,知道该做饭了,她把骆驼肉炖上,又烫上一壶酒,等待父亲回来。冬网已经打了两个多月了,父亲在冰上打网一冻就是一天,需要吃肉,增加脂肪,才能抵御住风寒。窗外响起了踢哩秃噜的响声,她看到姜树枝和于福田在院子里走,“姚侗也该回来了。”她心里想着,又沏了一壶浓酽的砖茶。
一群鸽子在院子里飞翔,它们飞了几圈之后在屋顶上落下来,灰色的羽毛上落上了点点的雪花,在白雪覆盖的房脊上晃动着头,宛如房屋的心脏在跳动。春山和小朋友们在雪地里奔跑,雪花飘飞,他们好像是黑色的精灵,在雪花里飘摇。父亲和曹老大在走廓里说着话,他走进屋里。母亲把炖肉和酒摆在桌上,骆驼肉散发着香气。
“俺在窗前看到恁回来了。”
母亲为他拍打着身上落满的雪花,帮他脱掉皮袄和胶鞋。
“恁的套靴磨破了,骆驼绒的手套也露出手指了。”
“俺肚子饿了。”
父亲喝了杯茶水,吃起骆驼肉,母亲看到他吃得香甜,好像是没有看到桌上的酒壶。
“姚侗,俺给恁烫了一壶酒,在桌上呢。”
父亲看到了酒壶,他拿起来又放下了。
“俺在家里一个人不喝酒,也喝不下去。”
“姚侗,恁喝几盅吧!驱驱寒。”
父亲又拿起酒壶又放下,他没有喝一盅酒。
“老大的套靴和手套也磨破了,淑兰不会干活,俺去取一下,一起给恁俩缝补。”
母亲把曹老大的套靴和手套取回来,在马蹄灯下一针一线的缝补。曹老大的白布套靴黑的像是撒上了一层煤灰,而且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父亲闻到了直恶心。
“岫蓉,恁快别给他缝补了,恶心死我了!”
“姚侗,不碍事。”
“姚侗,俺给恁买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这回咱家里总算有表了,再也不用看太阳估摸时间。”
“英子戴表,大包没戴,买回来之后,恁戴吧。”
“俺买的是男式的手表,俺戴了让人家笑话。”
母亲又纫上针,开始缝补起来。当父亲看到她缝完一针线之后,用牙咬断线,他恶心地呕吐起来。
“姚侗,这个月恁开的奖金多,俺还给大妹妹买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给她当嫁妆,过几天把给爹、弟弟妹妹们做的衣服都给他们寄去,另外,咱俩留三十块钱过年就够了,其他的钱都给爹寄去,让他们过年吧。”
“岫蓉,恁过年也得做几身新衣服。”
“俺有衣服,不做了。”
母亲用牙咬断线的时候,父亲又呕吐出来。
“姚侗,恁睡觉吧!俺把老大的套靴洗干净,屋里就没味了。”
母亲挺着大肚子坐在板凳上洗着套靴,热水泡的套靴散发出了粪坑里的臭味,熏得她几乎晕过去;她强忍着,洗了三盆混泥汤子,才把套靴洗干净,恶心的她捂住嘴,到走廊的外面呕吐,晚上吃的饭都吐了出来。她用脚踢雪,把污秽物埋起来。她走回到家里,父亲发出了匀称的呼噜声,她把门敞开一条缝,放着屋里的臭味。她又坐在马蹄灯下缝补着父亲的套靴,手套;她缝补完之后,洗得干干净净的,挂在火墙上。母亲从煤棚子里挎着-篮子煤向家里走的时候,她看到月亮已经偏西了。
母亲心里惦记着套靴和手套,怕早晨不能晾干,耽误了父亲和老大出网,她几次下地,去摸摸套靴和手套,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直到套靴和手套干了,她才放心地给父亲做早饭。父亲起床后,母亲催着他:
“姚侗,把老大的套靴和手套给他送去吧,别耽误出网。”
父亲把叠的整整齐齐的套靴和手套给曹老大送去,她的心安了。
院子里起风了,窗前飘落着鹅毛大雪,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
姜树枝吃过早饭,他刚走出家门,左红便急忙的梳妆打扮,她在脸上、脖子上和胸脯上搽满雪花膏,穿上印花的衣服,外面套上蓝色的棉祆,系上狐狸皮的围脖,吹灭马蹄灯,向马圈走去。
吴邪刚往马圈里备好草料,坐在床上想脱衣服睡回笼觉。左红走进屋里,她的身上和狐狸皮的围脖上落满了雪花,像狐仙一样飘然而至。
“我的小美人!……”
吴邪把她拥入怀中。
“阿哥,你别着急。”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
“阿哥,你看我戴上狐狸皮的围脖好看吗?”
左红在他面前旋转着,狐媚的眼神,性感的臀部线条,把他撩得神魂颠倒。她摘下围脖。
“阿哥,我戴上它好像是一条火龙盘在我的脖子上,暖和死我了。阿哥,你看,雪花落在它的上面,都融化了;它真的是成了精的狐狸,阿哥,你看,我身上的雪花还没融……”
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吴邪没等到她说完话,双手抱住她。
“阿哥,你早上没有喝酒吧?”
他狠狠地亲吻她。
“小美人,你还闻不出来吗?”
吴邪把她抱上床。
“阿哥,你把灯吹灭呀。”
吴邪顾不上这些,像鲶鱼一样黏在她的身上,好像是离开一钞钟,他就会死掉。左红白里透红的胴体像狐狸皮一样火热,他似乎也像雪花一样被她融化了,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贱。
“阿哥,你今天怎么了?你休息一下吧,后天早晨我再来。”
吴邪像永远不累的犁耙似的耕着田,他仰面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冒出了汗。左红的嘴唇把他身上的汗吻干,心疼地说:
“阿哥,你不要着凉了,会感冒的。”
吴邪的脑海里占满了阿古的画面,她晚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像是一个冰美人一样,只是生理的本能激起他的欲望,她的玉体像一块冰,有时凉得让他发抖。左红的身体像燃烧的火焰似的,每一次把他烧得死去活来,他却甘愿把他烧得面目全非,以致于死去。她疯狂地爱上了左红,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左红妩媚的眼神,如果一天见不到她,他像掉了魂似的。左红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
“阿哥,你想什么呢?”
左红幽怨地问。
“阿妹,我昐望着夏天快点到来,想看到你穿上连衣裙。”
“你见过我穿连衣裙?”
吴邪点点头。
“我也盼望着夏天的到来,咱俩能到达赉湖里去洗澡。”
左红穿上衣服,把被里和被单卷起来。
“左红,你也太干净了。”
“阿哥,你留在上面的东西都绘成了地图。”
她红着脸,悄声说道。
“阿哥,我过几天再来。”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
“为什么过几天呢?你把我想死?”
“傻样!你不知道女人事多。”
她娇嗔地说。吴邪愣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
黄英、宋玉珠、阿古和马淑兰从街里买东西回来了;她们下了车都来到母亲家,每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大客车上午能到分场,恁们怎么下午才回来?”
“岫蓉,别提了,大客车在道上陷进了雪堆里,可急坏了我们。”
黄英从包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盒子。
“岫蓉,这是你买的两块表。”
“岫蓉,上海牌的手表,你看,我们都戴上了。”
宋玉珠伸出手腕,阿古和马淑兰也伸出手腕;母亲看到了她们手腕上的表,精致的手表戴在她们的腕子上,衬托出了她们的高贵气质,母亲倏地感觉到:她和她们有如天壤之别。
父亲收网回来,走进家。
“姚工长回来了!岫蓉给你买了块手表。”
阿古从表盒里取出手表,戴在父亲的手腕上。
“真带劲!这才像个工长样。”
“姚大哥!这块表是上海牌的;黄英托人买到的。”
宋玉珠和马淑兰说道。父亲看着桌子上的另一个表盒,看到黄英、宋玉珠、阿古和马淑兰都戴上了手表,母亲的手腕上光秃秃的,他的心一阵酸痛。马淑兰看出了他的心声,他把小盒子打开,拿出了手表,戴在母亲的手腕上,父亲开心地笑了。
黄英她们走后,母亲摘下手表,放在表盒里。
“岫蓉,恁就戴上吧。妹妹的手表,咱俩再给她买。”
“英子买这几块手表托了好几个人才买到;上海牌的手表相当难买,咱们不能再为难她了。”
母亲把表盒装在给爷爷、叔叔姑姑们邮寄新衣服的箱子里,父亲觉得那小箱子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的心好疼好酸。
“姚侗,大半年没有见到过王洪生、卡佳,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母亲一边和面,一边说。
“等扣了冬网,咱俩到街里看看他们去。”
“扣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俺明天和黄英、宋玉珠到河里逮几条狗鱼和鲤鱼,给他们包狗鱼馅的冻饺子,让他们过年吃个新鲜;他们对咱俩有恩,俺忘不了,不把东西给他们送去,俺晚上睡不着觉。”
母亲眷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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