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枝探亲回来了,他在听着左红和梁春花说着邢一伟上吊的事情。
“姜场长上吊了?他天生的小心眼,胆小如鼠,他该死!”
“姜工长,这回你该当副场长了吧?”
于福田心急地问道。
姜树枝把吸着的烟掐灭。
“如果不是姚侗个b养的!我还当副场长?我早就当书记,你当副场长了!”
他愤怒地说道。
“姜工长,把姚侗挤走!你当场长,我当副场长!”
于福田心急得跳脚。
“不!……”
于福田、左红和梁春花懵了。
“把他挤出去,他调走也是到哪个分场当场长,没有那么便宜!”
他阴险狡诈地转着眼珠。
“福田,咱们要收集他的材料到总场告他去!看到他撤职的下场!”
他们蓦地惊醒了。
“姜工长,你太高明了!你的这一招可给我们解气了,姜侗个b养的,不把他整下台,我誓不罢休!”
“福田,把他整下台还不算完事,咱们安排他干分场最累的活,把这个b养的折磨死!”
姜树枝说完,他憋在心里的怒气和仇恨好像是顿时消失了一样,于福田、左红和梁春花仿佛是又看到了父亲蹲在牛棚里的样子。
“爸爸!爸爸!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和吴大爷给你打早獭去了。”
姜宝亮跑进屋,吴邪走在后面,他把背着的麻袋放在地上,喘着粗气,累得佝偻着,右腿像是抽了筋,在地上跺跺脚。
“姜工长,于工长,我和宝亮逮到了六个旱獭,中午陪你喝几杯酒。”
“爸爸,我下的老虎夹逮了两只旱獭!”
姜宝亮打开麻袋,让姜树枝看。
“宝亮真有能耐!这么小就能下老虎夹,我和你爸爸都不会。”
于福田夸赞着。
“爸爸!我也要下老虎夹!”
姜宝玉眼睛瞅着灯泡。
左红骄傲地抚摸着姜宝亮的头。两个孩子的差别这么大呢?他俩都不随我,一个智障,一个精得鬼难拿,这两个孩子到底随谁呢?姜树枝凝视着他俩。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坐着,我到外面扒旱獭皮了。”
“吴大爷!吴大爷!我也去!”
姜宝亮和吴邪向外面走去,他俩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说话的时候都眨着眼睛,而且眼睛长得都是豆眼,身上都散发出来了野性,都喜欢吃肉、喜欢打猎,都像野马一样的不能驯服,难道他是吴邪的儿子吗?这一想法在他的心里闪过,他害怕地躲避着,“不会的!不会的!左红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吴邪长得像豆杵子一样,她根本瞧不起他,她更不会和他生孩子的。奇怪呀!宝亮到底随谁呢?”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痛苦使得他的马脸变成了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姜工长,邢一伟死了,你还有什么担忧呢?来,抽支烟,一会儿喝几杯酒。”
于福田递给了他一支烟。
晚上,他吃旱獭肉喝酒的时候,忽然觉得肉没有那么好吃,味同嚼蜡,酒也没有那么好喝,辣的嗓子疼,他勉强喝下了几杯酒,觉得头晕眼花,回家后吃第一顿饭索然无味。
姜宝玉和姜宝亮在外屋里睡着了,他坐在里屋的炕上,他在等待着左红会像以前那样说:
“树枝,我给你烧好了洗澡水,你快去洗澡吧!”
她给他脱去衣服、给他搓着身子、给他打着香皂。
“树枝,你从老家回来瘦了?我明天给你炖牛肉吃!”
她的热情像是一团火一样。
“中午吃完炖牛肉,晚上给你包饺子吃!”
她嘻嘻笑着。
他坐在浴桶里感受着她温婉的声音,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岀来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她温柔的笑容……
“树枝,你的脚没搓呢,你不要着急。”
她把他的两脚搭在浴桶上,仔细地搓着,每当这时,他看着她身上的红色睡衣,欲火燃烧的他像是下山的猛虎。
“树枝,马上搓完了,马上搓完了!……”
她咯咯笑着。
他看着左红,等待着她的一切,而她今晚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炕上铺着被褥。
“树枝,你想啥呢?你累了一天,快睡觉吧。”
他心凉了,他渴望得到她的温柔和浪漫统统消失了,他感到了沮丧和失落。
左红铺好被褥,她穿着睡衣钻进被窝里,面对着窗户,背对着他睡觉了。
他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我和左红从结婚开始,她都是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从来没有分开过,今晚为什么分开睡了?里屋只有一套双人的被褥,她什么时候又做了一套新的被褥呢?”他看着印着大花的红色缎子的被面。
“春花,春花,……”
她两手抱住被子。
“春花,春花。”
他掀着她的被子。
“树枝,你还没睡呢?”
她转过身来,看着她,他倏地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四射、没有了往日的亲切和温馨、没有了往日的情怀和爱情、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和性感。
“树枝,你快睡觉吧,我明天下地干活。”
她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左红,左红,两个月没有在一起了,我想你……”
她挪了挪身子。
“树枝,多大年纪了,你还想这事,快睡吧!”
她冷冷地说。
他的手放在被子上,他呆呆地看着她的后背。
“左红真的和吴邪相好了?要不然她不会这样的。分场的妇女们看到了吴邪都躲着他,他邋里遢邋的样子让她们恶心,以左红的洁癖
和高傲,她绝对不会看上他的,她也不会跟吴邪的!”
他在心里一次一次地否定他的想法。他掀开了她的被子,把她搂在怀里。
“左红,左红,你想死我了!”
她冷漠地看着他,全身冰冷的,有如她的目光;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热度都没有,只是随着他的身体机械地重复着,她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和浪漫,那让他亢奋的状态似乎是永远地静止在她冰冷的肉体上;他想用他火热的身体唤回她的爱情和灵魂、唤回他俩如漆似胶的感觉、唤回寒冷冬天里的燃烧的火焰,那美好的时光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着:
冬天出网的时候,他盼望着赶紧收网,回到家里,吃着肉、喝着酒,驱散一天的劳累和寒冷,而这个时候,左红总是凝视着他,像是凝视着几十年没有回家的人,恐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树枝,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她妩媚动人的眼神一刻也离不开他,一边烧着水,一边注视着他。
“树枝,你快洗澡吧!”
她围绕在浴桶前。
“树枝,我给你擦干身子,别感冒了!”
她温柔地擦掉他身上的每一个水珠。
“树枝,被褥铺好了,你上炕吧!”
她也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里,搂住他的脖子,送给她一个又一吻。她有时头枕在他身上,总是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在喃喃低语,有时又像是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撒娇,有时她奔放地激情碰撞出来的火花把他燃烧了……那燃烧的激情、那醉人的眼神、那性感的笑容、那火热的炕,让他度过了多少个寂寞的冬天寒冷的夜晚……
左红冰冷的身体冰的他没有了激情,她冷漠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表情让他感到了心灰意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和痛苦。他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她像是终于解脱了枷锁,轻松地抖动了一下肩膀,盖上被子睡觉了,听不到她以前的关怀备至的话。
“树枝,你不能喝凉茶,对你的身体有害处。”
她下了炕,把凉茶倒掉,沏上热茶。
“树枝,你喝热茶吧!”
他把被子盖在身上,紧紧地抱住被子,仿佛被子是左红,他一松开手,她就会跑了。
孙小兰失去了邢一伟,她由于过度的悲痛病倒了,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荒地开垦结束了,左红留给孙小兰的荒地上长出了绿茵茵的野草,像是湖水里一座孤岛一样点缀在黑色的土地上。
左红站在地边,她看着黑土围绕着的荒地,恼火地说:
“孙小兰!她爷们死了,在家里养汉了?她晚上养汉,白天也得来上班吧?我一会儿告诉她,今晚她必须把荒地开垦出来,如果误了明天的培垄,我开除她!让她喝西北风去!……”
“左红,下午没有活了,咱们下午把荒地开垦出来吧!”
孙大姐说道。
“不行!她在家里养汉,咱们替她干活?美死她!”
“左红,邢一伟刚去逝,小兰悲伤过度,她病了!”
黄英怒怼她。
“英子!谁知道她是养汉呢?还是病了?”
左红脸上的横肉残酷地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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