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福田端起酒碗。
“姜工长,三吨鱼臧喜他一个人能背完吗?让他再找几个帮手?”
他端着酒碗。
“不行!人多嘴杂,会走风的。”
“于工长,我一个人就行!看我的!”
他一碗酒喝完,匆忙地走了。
臧喜回到宿舍里,渔工们正在喝酒。他自从当上管理员之后,成了姜树枝的狗腿子,二号网的渔工们都疏远他,网上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姜树枝马上就会知道。
“他喝酒回来了。”
“肯定又是在姜树枝家喝的。”
“这小子今晚没喝多呢?”
“真是怪事!他好像是有心事。”
“这小子回来不显摆了?”
“咱们别喝了,醉话又传到姜树枝的耳朵里。”
他们都趴在耳朵上小声嘀咕着。
渔工们熄灭了灯,都上床睡觉。
窗外的风愈来愈大,嗖嗖的从窗户上传来,渔工们都劳累了一天,晚上喝了酒,他们的鼾声在嗖嗖的寒风里响起,像是风声在催着他们入睡了。
臧喜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看到时间已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他打开门,一阵寒风吹掉了他的帽子,他顺着风追到墙角才抓。
皎洁的月光照在白雪上,整个大地笼罩在洁白的光芒里,宛如冰山上凿出来的地宫。
他走到冰场上,向四周环视着,横七竖八的鱼墙静卧着。他扛起一麻袋鱼走上沙滩,向母亲家走去,他打开了煤棚,前趟房的狗嚎叫了,他吓得扔掉麻袋跑到房头,惊竦地看着窗外,只有狗在嚎叫着,没有人影。
“他妈的!几声狗叫还能吓死爷爷?你姚侗看到了我又能怎么样?管他妈的谁知道?爷爷就是爷爷!爷爷谁他妈的也不怕!”
他吐着团团酒气走进煤棚里,把渔袋子摞到煤上,渔袋子摞满了煤上,他又把剩下的鱼袋子摞到猪圈里,他累得半死,坐在雪地上。
“他妈的!还有几袋鱼我就完成了姜工长交给我的任务了。”
他舒了一口气,气刚一出嘴就冻结在嘴边,他摸了摸嘴唇,冰凉冰凉的,狗皮帽子的毛和唇边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他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感觉到自己身上轻松了很多,他扔掉烟。
“再把那几袋鱼扛回来,我要到姜工长家好好喝顿酒。”
他心里想着,向湖边走去。
“臧喜!……”
他忽然听到了叫声,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臧喜!……”
他看到了张宏武嘴里叼着烟,两手系着裤子向他走过来。
“大包!我当是谁呢?吓死我了!”
他回过神来。
“臧喜啊!你小子睡懵了?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我……”
“你不上网了,怎么还起得早呢?”
他怔怔看着他。
张宏武扔掉烟头,擤了一下鼻子,吐了口痰。
“现在是早晨四点,该出网了!你不在被窝里睡会儿觉,跑出宿舍干啥?让你享福你都不会。”
他扭头看到了渔工的宿舍里都亮了灯。
“臧喜!快回去睡会儿吧。我去喂马。”
渔工们在宿里吃着饭,他走进去的时候,渔工们都惊异地看着他,他的心里发慌,坐在床上脱衣服,装模作样地说:
“他妈的!不知道晚上吃了什么东西,拉了一宿的肚子,困死我了!”
清晨,铅灰色的天空里飘起了雪花,几颗星星点缀在天边,呼啸而过的寒风把它们的脸颊吹得煞白,而月亮却依然如故。
臧喜在被窝里没有睡觉,他盼着天亮、盼着检查组的到来,晚上到姜树枝家喝酒,听到他的夸奖。
冰场上拣鱼的渔工像以前那样忙碌起来,他蹲在冰上看着鱼堆却怎么也不能安心拣鱼,他总是站起身来向分场的方向望着。
“臧喜!你等老婆呢?今天没有大客车!”
一个渔工和他开玩笑。
“啊,是啊,……”
他答应着。
“真的呀?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回过神来。
“我没结婚,找不到对象。”
他蹲下身子,拿起了一条白鱼扔在了一边。
“臧喜啊!白鱼堆在那呢!”
渔工说着站起身来,拣起鱼扔进白鱼堆里。
“分场来领导了,小吉普车来啦。”
“来领导?……”
臧喜站起来,望着吉普车驶进了院里;他放下手里的鱼向分场跑去。
“这小子真有老婆了?他跑得真快呀!”
“老改犯!除非是瞎子聋子能跟他!”
两个渔工都笑了起来。
许场长一行四人在张荣的办公室里喝茶水,父亲陪坐在许场长的身边。
母亲早晨起来去煤棚煮猪菜,她打开门看到了煤堆摞满了渔袋子,她惊疑地摸着麻袋口,看到了里面的大鲤鱼。
“谁把这么多鱼放进煤棚里了?”
她放下煮菜的勺子回家去问父亲,他已经上班了。
臧喜跑到张荣的办公室门口,摘下狗皮帽子,抹着脸上的汗水,惊喊着:
“张书记!不好了!我们二号网的冰场上丢了三吨大鱼!”
“丢了三吨大鱼?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许场长站了起来。
“臧喜,你干活去吧,分场知道了。”
父亲感奇怪,冰场上别说丢三吨鱼了,这几年来一袋鱼也没有丢过,为什么偏偏是总场领导来分场检查的昨天晚上丢了鱼呢?他预感到了有事要发生,而且是针对他而来的。
“许场长,你们检查组刚到分场就给你们惹麻烦。”
张荣歉意地说道。
“张书记,你外道了,检查组就是要检查出问题,不检查问题就失去了检查的意义。今天正好,总场的纪委书记来了,杀一杀偷鱼的风也是好事嘛。”
许场长爽快地说道。
“许场长,昨天晚上偷走的鱼,会不会是分场里的人?现在天气寒冷,汽车少,外面的人偷鱼的可能性不大。”
“张书记,我是分场的场长,咱们挨家搜,先从我家开始!”
父亲站了起来。
“姚侗还是这样心直口快。”
许场长拍着父亲的肩膀说。
张荣走在前面,他径直向煤棚走去;煤棚的门开着,一股煮菜的味道扑鼻而来,味道里夹杂着浓浓的鱼腥味。
“姚侗,岫蓉还养猪呢?”
张荣从煤棚里走出来。
“许场长,煤棚里一多半都是鱼。”
他倏地拉下脸,快步走进煤棚里,他看到了煤堆上摞满了渔袋子,检查组的其他人员打开袋子,大鲤鱼哗拉一声掉落在地上。
“许场长,麻袋里装的都是大鱼。”
父亲平静地站着。
“喂猪还能用这么大的鱼吗?”
父亲手指着靠在锅台的袋子说:
“都是拣来的小鱼喂的。”
许场长气得甩了一下袖子走出煤棚。
“许场长!岫蓉养的猪白白胖胖的,在我们分场属第一,我领你去看看。”
他拽住了向办公室走去的许场长的手。
母亲在猪圈里喂着猪,他们走到猪圈门口看到了摞在圈里的鱼袋子,他们都看到了麻袋封口里的大鲤鱼。
“怨不得姚场长家的猪喂的白白胖胖呢!”
检查组的一个人嘲讽道。
“张书记,你一会儿把鱼拉到冰场上,数数麻袋有多少吨鱼。”
张荣紧跟着许场长的后屁股,他赶紧说:
“许场长!至少有三吨鱼!”
总场接到了姜树枝和于福田的实名举报信和检查组的当场查证,总场停止了父亲的工作,暂由分场安排其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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