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咋没有野鸭呢?咋没有野鸭呢?……”
他看着沉入水底的网兜,歇斯底里地喊着。
湖嘴子的岸边忽地飞起了一群野鸭,一个穿着衩的男人走进湖里,在他的前面有几只野鸭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又落在水里。开机船的渔工望湖嘴子说:
“好像湖嘴子里有人逮野鸭?”
“在哪呢!赶快把船开过去!”
李福孝平静下来。
机船开到了湖嘴子的岸边,一个年轻人背着一条麻袋往岸边走。
“老乡!”
他停下了,惊疑地看着他们。
“恁刚才逮野鸭了吧?”
他吓得面如死灰,赶紧把麻袋扔进湖里,向岸上边跑边喊着:
“我没有逮野鸭!我没有逮野鸭!……”
“他说没逮野鸭?”
李福孝埋怨、失望地说。
“俺刚才看到他手里拿着野鸭。”
“恁看到了?野鸭在哪呢?”
李福孝的鼻子气歪了。
“俺明明看到了他手里拿着野鸭,咋不见了?”
开机船的渔工看着湖嘴子,他猛地想起了那个人把麻袋扔进了湖里,连连说。
“俺给恁找!俺给恁找!……”
他脱掉衣服和裤子下了船,向湖嘴子走去。麻袋漂浮在水面上,他抓住了麻袋向上拎了拎,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他两手抓住麻袋从水里拎了出来,从麻袋口里看到了几只死亡的野鸭,兴奋地喊着:
“俺找到了野鸭!俺找到了野鸭!……”
他拽着麻袋走到机船旁边。李福孝挓挲着两只手说:
“把麻袋递给俺!把麻袋递给俺!”
他急不可耐地两手抓住麻袋,猛地拽了上来,麻袋上的水溅了他满身、满脸;他把麻袋里的野鸭倒在船上,两手抹着脸上的水珠说:
“奶奶!真是野鸭!真是野鸭!”
他把五只野鸭放在船头上,眼睛一钞钟都不离开它们,仿佛是一闭上眼,野鸭都飞走了。
机船靠岸了,李福孝寻找着小白鸭的身影。
“小白鸭呢?小白鸭呢?”
一个渔工说:
“现在快一点了,她早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等着俺。”
他拎着五只野鸭跳下了船。
“把头!大鲤鱼晚上炖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着急忙慌地向机船走来。
“俺忘了,俺忘了,大鲤鱼是留给小白鸭的。”
他把五只野鸭装进盛着大鲤鱼的麻袋里,像是武大郎推着卖炊饼的车一样的走在沙滩上。
“小白鸭把他的魂勾走了。”
“奶奶!把头对他娘也没有这么孝顺。”
“恁净说实在话?他娘能跟小白鸭比吗?”
“我的祖宗们!”
哈尔滨的鱼贩子着急了,他打断了渔工们的话。
“我到哈尔滨还有很远的路程,你们快给我开鱼吧!”
李福孝背着麻袋走到小白鸭的车前,他看到驾驶里没有人,放开
嗓子喊着:
“小白鸭!小白鸭!……”
“大哥!”
她从车后面站了起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说:
“你喊得我的尿差点没尿出来。”
他赶紧转过身去。
“大哥,看把你臊的?你没娶老婆吗?”
“俺有三个孩子了。”
小白鸭吃吃地笑道:
“你除了和老婆睡觉以外,没有和别的女人睡过觉吗?”
“俺没有!”
她把他肩上的麻袋拿下来,放在草地上,两手搂住他的腰。
“我就喜欢对老婆忠诚的男人。”
“小白鸭!恁撒开手,俺的老乡都看到了!”
机船上的一个渔工看到了他俩。
“恁们快来看!恁们快来看!小白鸭搂住了把头。”
渔工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十几双眼睛唰地都集中他俩的身上。
“搂搂抱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哈尔滨的鱼贩子看了一眼说道。
“祖宗们!赶快把最后的几筐鱼过秤吧!”
渔工们的眼神都焊死在他俩的身上。
“祖宗们!”
他拿起秤砣猛地敲了一下秤上,渔工们都激灵了一下。
“你们没结过婚吗?要是他俩脱得精光,在草原上打滚,你们还不活了呢!”
十几个渔工的意识被秤砣声敲到了现实里,但他们贫瘠的土壤里却被秤砣声敲进了一缕细雨,滋润着那干涸的土地,孕育在土壤里的秧苗正在破土而出。
“大哥,你怕啥呢?他们愿意看就看呗;我一个女人都不害怕,你怕啥呀?”
于福孝掰开她的双手。
“小白鸭,俺给恁逮到野鸭了。”
李福孝两手撑开麻袋口说。
“哎呀!黑鸭子、花鸭子、鸿雁都有呀!”
他拨拉一下野鸭,露出了一条大鲤鱼,她惊呆了。
“妈呀!我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鱼?我妈妈也没见过,她喜欢吃鲤鱼馅的饺子,太棒了!太棒了!”
她在草地上蹦跳了一下,两手怱然抱住他的脖子。
“大哥,妹妹该怎么感谢你?”
她丰富的胸部贴在他的怀里撒娇。
“俺,俺,俺,……”
他的身体抖动着,一种原始的本能和冲动使得他的身体变成了野性的性感。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体正在倒霉期间,一把推开他,把麻袋扔到车上。
“大哥,我会给你的,你等着那一天吧!”
李福孝像是一匹发了情的野马一样在草原上奔跑,嘴里喊着:
“小白鸭!小白鸭!俺等着恁!俺等着恁!……”
新开湖里的水鸟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般的飞了起来。
父亲到双山子分场去要麻袋,保管员从库房里抱出来一沓麻袋扔到了拖拉机的拖车上。
“姚场长!麻袋用完了再来取呀!”
父亲两手抓住拖车的护栏。
“麻袋给得太多了,用不了的用。”
拖拉机向新开湖驶去,行驶到两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之间,新开湖尽收眼底,机船宛如一只水獭向着帐篷的方向前进。
“老李他们倒完箔了,开完鱼就能好好地睡觉了。”
他在心里说着,不由得望着通向湖心的路,路上只停着一辆大平头车,拉虾的车怎么一辆没有呢?他猛地想起了李福孝今天先倒的是虾箔。他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说:
“刚听完的话,我怎么会忘了?老了,记忆力衰退了。”
拖拉机向山下驶去,车头在路上的坑里颠了起来,拖车倏地被甩到草原上,父亲也摔在了草地上;拖车翻了,砸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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