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把这里全部炸掉，如他所愿，把尸体都销毁掉才算是完全死亡。” </p>

封瑟眸色深黑，眼底像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p>

他像是半逃避的离开了这些玻璃储藏器前。 </p>

“你为什么不劝一劝他？” </p>

白寒景一直是一个成功的背景板，在封瑟和那个畸形化人类交谈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对待这种事情残酷的像是没有人类的感情。 </p>

但结束后，他却问了封瑟，为什么不去劝那个人？ </p>

“他要死，你就让他去死好了。”封瑟跺了一下脚，眉头肉眼可见的蹙了起来，回答的很尖锐，“你怎么不去劝？结束后反而来问我怎么不去做。” </p>

“你的状态不对。”白寒景说，淡色的唇角微有了些弧度，他似乎是在笑，“为什么要生气？” </p>

“那不关我的事！” </p>

封瑟那种虚假的冷静崩塌了，不知道白寒景的这些话碰到了他的那根绷紧的弦，又或者点着了他心中的火药桶，封瑟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让那张一直淡定有些该死的脸凑近了自己。 </p>

他们的呼吸好像都交融起来，近的可以看见对方的瞳孔纹路。 </p>

“让想死的去死，别管那么多事情。”封瑟停顿了片刻，道，“他自己也说了，那是他的愿望。” </p>

封瑟多少可以理解那家伙的心态。 </p>

他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该怎么活下去？ </p>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他或许有亲人朋友爱人，但是他该怎么去见他们？ </p>

又或者他那些支撑他世界的人已经也死了，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p>

这让封瑟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 </p>

有个人吃干锅牛蛙,隔壁桌一个小女孩问妈妈：“妈妈，小青蛙回不了家它妈妈会不会着急啊”她妈妈愣那了,拿筷子的手停住了，面对孩子这么善良的问题，她忽然有些怎么下不了口。 </p>

这时老板来解围了说了一句:”不会的，他们全家都在这里。” </p>

挺幽默的，但是细想之下，让人骨头缝里都有点冒寒气。 </p>

因为是青蛙，所以才不顾忌，但如果换成是人类，并且是自己本身该如何自处呢？ </p>

他的全家或许早就和他一起在锅里了。 </p>

“封瑟，你刚才为什么想逃？” </p>

白寒景微阖眼帘，细长的睫毛垂落在那张冷白俊美的脸上。 </p>

“我只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封瑟冷冷的看着那个银发银眸，容貌完美似神祗的男人，“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我绝对不会想和你待在一起的。” </p>

封瑟答非所问，像是说谎般偏过头。 </p>

“可你会的。”白寒景微勾起唇，他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笑，配合着他那张冷淡禁欲的脸，有种让人感到强烈违和感的魔性，“封瑟，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p>

“哈…？” </p>

封瑟面无表情，他的喉咙里溢出了嘲讽的气音。 </p>

“确实，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不管怎么样，你在我死后，也能跟上来，我真是有点佩服你了。” </p>

白寒景俊美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他的肤色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白色，没有一丝病态，他的脸好像被安在了一头凶猛自己的恶兽身上，爪牙尖利，令人胆寒。 </p>

此刻他的眼底好像被什么东西侵蚀了，病态又平静，他用令人战栗的眼神暗静地注视着他。 </p>

“喉咙上割一刀，很快。” </p>

封瑟：“…………” </p>

是他想的那样吗？？？ </p>

别告诉我，在我死后你自杀了。 </p>

然而白寒景的表情告诉他就是这样。 </p>

他好像没把死当回事。 </p>

封瑟简直不想直视他了，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你真应该为你的父母感到羞耻。” </p>

“我没有那种东西。” </p>

白寒景的眼锐利无比，像笔直的细长刀刃。 </p>

封瑟：“………” </p>

我真想替你未曾谋面的父母打死你这个不孝的家伙。 </p>

真的，封瑟觉得白寒景比他疯的还要厉害一些。 </p>

话说到底谁才是被鉴定出有一大堆精神疾病的人呢？？？ </p>

封瑟不想再和他说话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离这个表面冷静的疯子远远的。 </p>

这个研究室除了那些泡着恐怖机型体的储藏管和收集数据的仪器，还有其他东西。 </p>

一张张实验台上放着无数乱七八糟的数据记录纸，各种的办公用品，角落屹立着几个柜子，把手处积了满满的灰，看上去他们的主人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它们了。 </p>

封瑟打开去看，发现了整齐排列着类似于赛诺身上穿着的干净实验服，最令人值得高兴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医疗箱，提起来沉甸甸的。 </p>

封瑟打开，里面有干净的绷带和消毒酒精，但就是没找到抗生素一类的东西。 </p>

“我帮你包扎。” </p>

白寒景好像完全没有他们刚才吵过架的那种自觉，淡淡地说道。 </p>

封瑟也没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较真，把东西递给了他。 </p>

他刚开始进入游戏里穿的那件白衬衫早就报废了，白的不耐脏，很容易印出印子来，在洛丽丝占据的商场里，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的。 </p>

纽扣被一颗颗解开，封瑟拉起衣角，从下往上的过头顶脱掉。 </p>

他苍白的身躯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p>

构成整个骨架的骨骼漂亮极了，细长瘦弱，覆盖在上面的皮肉恰到好处，每一寸身体线条成流畅性的优美，如果不去看背后，他整体的上半身像一尊没有瑕疵的白玉像。 </p>

鸦黑的长发披落，从锁骨到紧致的腰腹，匀称光滑的肌肉纹理，两条人鱼线顺势延伸开来，他此刻宛如希腊中展现身材的美少年。 </p>

封瑟抬起头，容貌带着颓靡的病气。 </p>

他把背部被血浸的几乎呈黑红色的衬衫甩在地上，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在黑发下微微露出的雪白脖颈看上去异常脆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皮肤渐渐随着开始泛着微微的淡粉色。 </p>

“过来。” </p>

他面无表情地向白寒景勾了勾手指。 </p>

白寒景眸光有些暗沉，他的喉结轻微动了一下，不过不太明显。 </p>

封瑟盘腿而坐，半阖着眼帘。 </p>

在他背后的白寒景看不到封瑟的脸，但他能在想象中描摹画面，对方此刻一定紧绷着苍白的下颌，线条青涩冷硬，眉眼也肯定笼罩上了疏离的冰冷。 </p>

白寒景戳了一下封瑟没有包扎完全的伤口，顿时发现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往前缩了缩，腰背弧度更加紧绷了。 </p>

太僵硬了，像一只不习惯人触碰的野猫。 </p>

“要么做，要么滚。”封瑟偏过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一节手指，丝毫不客气地掰着，脸部表情果然是白寒景所想的那样，是冷冽的。 </p>

“我做。” </p>

白寒景的视线从封瑟微突出来的脊椎轮廓上移开，他解开了封瑟身上鲜血淋漓的绷带，不出所料，伤口全裂开了，翻开的红白皮肉异常狰狞。 </p>

这樽瓷器上面带着触目惊心的缝隙。 </p>

他知道这个人总是仗着身体上的缺陷无所畏惧，没有疼痛，却不肯保护好身体，像一簇时时刻刻都在炸着火星的火苗，极力地张扬，用下定成为余烬的决心燃烧着光和热。 </p>

白寒景尽量擦去他渗出来的血迹，雪白的绷带缠上封瑟的身体之后，霎时间染上了血红。 </p>

白寒景好像是和自己过不去，明明知道不喜，却自残式的去看。 </p>

他低垂着眼眸，漠然的注视着一道撕裂开来的狭长伤口很久，不悲不喜。 </p>

他知道自己当时想说什么，在他故意为之的挑衅，封瑟虚假的冷静崩塌，他们之间的氛围充满了火药味后，他其实想问一问对方。 </p>

那个人变成怪物，家人分离，没有了任何退路。 </p>

他才想去死。 </p>

所以，你为什么也想死？ </p>

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直至今日，白寒景依然能记起他当初的样子，他是看着这个孩子成长的，从如同死寂般的陌生到他褪去青涩的浮华，向死的眸中也有了病态的希冀，最开始的疯癫诡艳到现在的张扬颓靡。 </p>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真的给这个世界改造出了一个正常人。 </p>

很可惜，没有，一切重回原点。 </p>

封瑟的心中满怀恨意，却只肯撕裂自己的伤口，把自己伤害得鲜血淋漓。 </p>

他曾不止一次以无聊为借口，割开自己的手腕，好几次让白寒景在病房外等待。 </p>

“可以了，放开我。” </p>

腰腹上的绷带早就已经连接绑好，封瑟发觉白寒景的双手已经在他腰间搁置了很久，那种如蛇类一样冷血的温度当真让他忽略不了。 </p>

“小景，我发现你的状态很不对。” </p>

他忽然笑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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