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呢?”她边快速地洗锅、放油炒糖色,边手脚麻利地洗肉、切肉、切生姜,嘴里还要和女儿讲话。 “哥哥去打谷场帮忙了。” 岛上只有一个打谷场,23家人家是抓阄排顺序的,李家和周家是合在一起的,算一家。 岛上和她们一样操作的也有几家,这么多年,习惯成自然了。 周迎春小的时候,是有农忙假的,就是每年夏收、秋收的时候,学校会放假,小孩跟着家里大人一起干活,做小帮手。 但她听大娘姨、小娘姨都说过,现在外面是没有农忙假的,包产到户后,大人忙农忙,孩子该干啥还是干啥。 现在对于孩子读书,大人越来越重视了,怎么舍得浪费在种地上呢? 而且,现在外面独生子女多,即使周末,哪家舍得让孩子下地? 但是岛上这个九年一贯制的学校,始终一贯地坚持每年两次农忙放假,一放就是十天,过后也不补课,所以教育质量怎么可能会好呢? 李家的做法和岛上其他人家一样,孩子放假了,那就散养,想在岛上疯玩的,也随你;乖一点的孩子,就在家里帮做家务,象佳泽这样懂事的孩子,跟着大人干活的还是少数。 估计也是看妈妈没回来,家里大人辛苦,自己想出份力吧。 想到这样懂事的儿子,周迎春有点心酸。 也想着早点把孩子带出去,千万不能误了孩子的学习。 说起来,李家的两个孩子,头胎生了李佳泽的时候,计划生育已经实施了一阵子了,岛上人也接受了这样的政策,而且,上面管的还是挺严的。 因为头胎生的就是儿子,家里都很高兴,说穿了,传宗接代的有了。 后来是小娘姨有一次回娘家,说起邻居有家亲戚,是通州的,二胎申请到了,是家里有个残废的小叔子,用小叔子的名义申请的,说是为了给小叔子留个后,以后照顾小叔子的后半生的。 小娘姨的性格,就是能赚的便宜绝对要赚的性格,这生二胎自己没资格,但外甥女周迎春家里不是有个瘫子姑姑嘛,这样的便宜尽管自己没办法贪,但帮助迎春家贪一下,自己也高兴。 就这样回来说了。 她这一说,李家人就听进去了,说实在的,一个孩子确实少了,李雪琴这身体状况也属实,全家商量后,就和队里领导说了,最后一级一级往上申请,居然被批准了。 这才有了小悦悦,兄妹俩相差三岁。 李雪琴在周迎春回来的时候,就象吃了定心丸一样,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尽管嫂子事先将晚饭要烧的菜都洗好切好准备好,但她还是感到很吃力的。 一个就是烧火的悦悦太小了,她担心柴火从灶膛里掉出来,担心小姑娘被烧到,因为自己行动不便,万一出意外,自己没法及时过去灭火救助。 还担心悦悦的火烧烧灭掉,或者太旺,那炒出来的菜要么糊了,要么生了,要么烂了,家里人本来忙了一天已经很辛苦了,再吃到这些菜,咽不下去,自己肯定会很自责的。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这残废的身体。 想着这几天小小的小姑娘,一天到晚陪着自己在家里,乖乖地帮自己跑腿做家务,忍不住心生爱怜。 这会周迎春在灶前忙活,自己只要坐着烧火就可以了,心情放松,再看看旁边小姑娘象一只小仓鼠一样,一手举着一只蛋糕,一手将另一块蛋糕往嘴里送,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了真叫人心疼又喜欢。 自己的心情也变得飞扬起来,忍不住开玩笑道:“悦悦,姑奶奶能帮你把圆圆的鸡蛋糕变成线板呢。” “真的?”悦悦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象爸爸李浩宇,双眼皮,眼珠子黑黑的,睫毛特别长,看上去萌萌的,特别可爱。 “对啊,要不要试试?” “好。”悦悦将蛋糕举到李雪琴眼前:“姑奶奶变一下。” 家里有线板,就是绕线的木板,中间凹进去的。 李雪琴将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一下,接过悦悦手里的鸡蛋糕,嗷呜两口,圆圆的鸡蛋糕变成了中间凹进去的线板样子。 悦悦一开始开心地笑,但突然,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鸡蛋糕。” 鸡蛋糕少了好多。 李雪琴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蛋糕,边看着悦悦“吃吃”地笑,不小心呛了一下,又开始咳嗽起来。 周迎春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嗔怪道:“姑姑,你连自己家孩子都骗,真是……” 难得姑姑还能有这份心境,开这样的玩笑。 周迎春笑着走到女儿身边,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再不吃,姑奶奶还要帮你变哦,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粒芝麻。” “哇哇哇。”悦悦哭得更伤心了。 李雪琴笑道:“好了好了,姑奶奶跟你开玩笑的,你手里两个都给你吃好不好,姑奶奶不吃了。” “对啊,你看你还多吃了一个呢,等下妈妈还烧红烧肉,外面袋子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呢,不哭了啊。 快点吃吧,等下哥哥要回来了哦。” 好说歹说,小姑娘才歇了眼泪,开始吃蛋糕。 李雪琴宠溺地摸摸悦悦的头:“姑奶奶最喜欢我们悦悦了,等下妈妈分的好东西,姑奶奶全部给你好不好?” “哥哥也要。” “好,全部给你和哥哥。” 悦悦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眼睫毛上还有泪花,小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文浩今天下午刚回去,回家来了两天,割了一天稻,挑了一天稻,肩膀上都出血泡了。”李雪琴道。 “他也回来啦?”周迎春惊喜又心疼地问,这个弟弟,小时候一直读书,后来出门求学,寒暑假也在学校里进行技能训练的,实际上和高考的学生吃了差不多的苦。 职业学校的学生就是如此,啥都不参加的,就很好混日子,但象她弟弟这样的,那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很辛苦的。 后来上大学,在省内,但不在禾城,农忙肯定回不来,工作以后,周末经常加班,也没时间回家,这回倒是千年头一回啊。 难怪肩上要磨血泡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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