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想让我去担心你

不想让我去担心你？ 你的这个心思，我懂的！ 我明白！ 你连你的眼睛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受了那么多、那长时间的罪，到了现在你好了一些的时候，你才告诉我，却全都是为了不让我或者是不忍心让我去担心你！ 不去担心你？ 我能不担心吗？ 可是，身在这囹圄里，想去担心你已是鞭长而莫及！ 现在，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是否真的好了或确实好转了一些？ 我希望：你的眼睛真的好了或确实好转了一些！ 但是，我知道！ 我知道你有担心我！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而且，我还早早的就知道你在担心我了！ 虽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去知道你的情况，可是我又无法去知道哪怕是关于你的一分一厘的真实的情况！ 一直以来，你总是把好的说给我听，把不会让我担心的事儿通过写信告诉我，把不好的全都留给了你自己一个人！ 包括你在需要人担心的时候，特别是需要我在你身边，甚至是需要我在远远的地方去担心你的时候，你都不忍心告诉我，然后却又反过来去担心我！ …… 我让你担心了，老公！ 老公，我真的让你担心了！ …… 天亮了！ 天又常常黑了！ …… 天还没有亮！ 从天儿刚刚开始黑的时候，我就睡在冰冷的铁架子床上了。 可是，我却一直睡不好，甚至是睡不着，我于粉白的高墙里，常常睁着眼睛去到了云天之上，然后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把你想…… 《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我为什么会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我不禁想要去好好地问问我自己。 如果！ 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真地要去探究其原因，我想那它大概应该是： 我虽没有如《诗》云里的那样是因为在思念父母亲而“明发不寐，但是我知道自己通宵睡不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在一遍一遍又一遍地于脑海里在把你想，当然也有一部份原因是“怀有二人”中的对父母亲的思念！ …… 天终于亮了！ 我在继续从昨晚就开始的想你！ 我想把自己于这里的无数个简单的而又不断重复着的某一个早上，去避了旁的人，然后悄悄地告诉你。 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告诉你，因为它真的是太简单了，简单得昨天的跟今天的包括跟明天的都是一个模样，而不会有丁点的变化…… 当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把它告诉你，因为，它对在这儿的人来说，是太熟悉和极为稀松平常的了！ 熟悉得、平常得它在每一天、每一周、每一个月，甚至是每一年里的来一趟，都只会是一个重复！ 重复得在这儿的人都不好把它当成事儿，然后再把它当成事儿去说给人听了…… 那，应该怎么样去描述它？怎么样去对待它？怎么去做才好呢…… 幸好，岛国的诗人森田，对发生在太平洋南端c岛上的类似的存在有过夺人魂魄的描述，即便他的描述仅仅是停留在上个世纪，但是他还是圈了类似的能获得共鸣而或同频共振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面的大量粉丝…… 森田是这样描述的： 早上 还未到七点的时候 屋子里的几十号人 先是集中叠好了被子起来 然后 排着队刷好牙、洗好脸，集体等着吃早餐 人在刷牙的时候，会去看别人刷牙的牙刷 原以为只是自己的牙刷该换了、该扔掉了 却才发现 即便是只有柄没有把的牙刷 那也比刷久了的不成形的 和只能把手指当成是牙刷了 然后，伸进嘴里去刷着牙要强 却才发现谁都不很容易 羡慕她人已然没有必要 埋怨自己的已是徒增烦恼 一切的一切，有总比没有强 于是，扔掉了的会去捡起来 想扔掉了的只能放弃 至于，牙膏就一小点一小点地挤吧 虽说，少是少了点 但是，少总比没有强 …… 八点的时候 铁门声响 早餐按照惯例又真的是到了时间点 早餐有什么 有稀饭 或许稀饭不能算是好东西，但它也不是坏东西 这不 即便稀饭是用昨日剩下的米饭加上水煮的 分到屋子里的每个人那里也只能是一小牙缸 甚至只能是半牙缸 …… 不过还好 当然还好 为什么还好 还好是因为早餐即便是半牙缸的稀饭都没有了的话 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应该还会有一个包子而或一个馒头 抑或两个鸡蛋 包子？馒头？鸡蛋 是的，早晨里或许有包子 或许有馒头 抑或有鸡蛋 不知道候着的排着队的人 是喜欢吃包子多一些 还是喜欢吃馒头多一些 又或是喜欢吃鸡蛋会多一些 排着队领早餐前，屋子里的大都数人 都会在屋子里的空地上 而或在屋子外的用来放风的院墙里 搞队列 然后，大声地有节奏地喊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除此之外 还会喊着政府号召…… 喊着讲文明、讲礼貌 喊着讲卫生、讲道德和讲秩序的口号 …… 喊着的时候，人们常常在院墙里 而或在空地上沿着圈了地晨跑 …… 九点的时候 屋子里的开始在屋子里而或院墙里打坐 打坐的时候 坐在一起的数十号人居然没有发出些许声息 无声无息地，叫人能听得见边上人的呼吸 和自个儿的心的跳 甚至还能听得见墙根底下老鼠开会的讲话 和角落里蚂蚁搬家的声响 无声无息？无声无息 对，就是无声无息 对，按照要求本就得无声无息地坐着 如若不然，或许你会因为自个的运气到了家 而招来漫天的厉声的辱骂而或棒打 甚至 会搞得屋子里的这数十号人集体跟着你遭殃 …… 打坐的时间长不长 打坐的时间长吗 打坐的时间很长 凡是坐过的 和正在坐着的人们都会觉得它真的很漫长 如果你不觉得它长 那么你去烈日下的广场上 为什么会为列兵的站岗而歌唱 …… 如果打坐的时候 能听见电视的声儿 能看到电视的影儿 岂不是很好 很好 白日里做个春秋大梦岂不是更好 所以通常的情况会是 在这个时候的打坐 都是不开电视的 为什么不开呢 不开电视的理由就是要让屋子里的人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去反思 去问上十万八千个为什么 …… 反思的时候通常被安排在早晨 于是，屋子里的人通常会把它称之为晨思 晨思 是去叫人静静地沉思吗 是去叫人自己去自觉自愿了地沉下去 然后，好温故而知新、三思而后行 ……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 去叫人自己去三思而后行 叫人去思什么？又叫人去想什么 就想想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吗 还是也想想自己现在是在一个什么地方 和充当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 通常 通常在一个小时的打坐结束了后 房子里的那间通往院墙外的厚沉的铁门 会被咣当一声打开 然后紧接着 会看见屋子里的数十号人便都会于那个时候 习惯性地随着指令 去到外面的院子里沿着院墙的根儿晒太阳 当然，晒着太阳的 这数十号人在这个时候也特别想 听到院墙通往外面走廊的那扇厚沉的铁门外 也能有被打开的声音在传响 或隔着那扇厚沉的铁门 还能听得到外面的走廊里 偶尔有人走过的风响 然后，会因为听见了 而发出让人如同机械般的同一个反应 和让人兴奋了的声响 …… 屋子里的这数十号人还特别想去看 铁门打开后的门外面的走廊 和走廊外面的地方 …… 前些日子里 屋子里的人于某一天的这个时候 突然见着了在走廊里上窜下跳的 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想怎么停下来站着就怎么停下来站着的 还可以自由了闪转腾挪的雀鸟 和微风走过的声响 …… 待很不情愿地 别了微风的声响和自由自在的雀鸟 回过头来 人却依旧还在院墙里，没能去到别的地方 能沿着墙根圈走在院墙里 却转不了身、回不了头 而只能在差不多就能触着人的背了的距离上 向前看着人的背，向下看着人的裤脚 如此近的距离上，担心有朝一日 自己的眼睛会变成近视 所以屋子外的这数十号人 常常会看向头上的铁丝网 …… 透过钢条子织就的铁丝网 屋子外的人能看见高天之上的白云和太阳 白云和太阳 任屋子外的谁 都会很喜欢的白云和太阳 引得所有的人常常透过锈了色的铁网去仰望 …… 半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的放风过去了 屋子里开始有电视的声音在传响 于是，屋子外的人 便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到屋子里的空地里 坐在了约三十公分高的凳子上 去仰头观望 十点的时候 而或十点不到的时候 又或十点多一些的时候 屋子外便传来了饭菜味的香 于是，屋子里的人开始躁动了起来 准备去迎接向她们传来的这个开饭的信号 …… 一个炒菜 一个汤 快些分了紧着吃了去睡觉 只是得注意了 不要在睡觉的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 发出不受欢迎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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